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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年,二妗子跟著解放軍從西板坡進了北京城,她是助產士,分在天壇醫院婦產科工作。從此我和天壇就有了不解之緣。最早是父母帶我去看她和表妹,我們從牆上探頭看小表妹,她住在托兒所裏。剛解放那幾年,天壇醫院東南邊靠公園那裏是一片野地,枯樹上長著木耳,短牆上畫著大白圈,是嚇唬狼的。
後來我大些了,幾乎一到星期日就跑到二妗子家。我們住交道口二條,從東口到北新橋坐上電車,1角錢當當當地就到了天壇西門。每次一上車我就趴在司機後麵的那根鐵橫棍子上,一會兒就被顛達著了,嗑得下巴直疼。
到了天壇下車,右邊是練雜耍的,唱戲的,耍猴栗子的,就像老舍寫的那天橋一樣,有時候去轉轉,可是沒碰上過新風霞,也沒見過侯寶林。
過了馬路走進天壇西門,那兒老有個白胡子老漢踢毽子,毽子在他腳上飛來飛去,他可以踢很高,翻著身子踢,用兩隻腳變著花樣地踢,每次去都能碰到他。
早上順著城牆總有唱戲的男男女女在那兒喊嗓子,咿咿呀呀地,我就納悶,對著牆喊就能唱好嗎?還有練武功的,舞劍的,耍槍得,九連環,三節棍。後來文革時傳說紅衛兵破四舊,去打那些練武的人,人家一發功還沒挨著他們,他們就倒地下了。我腦子裏就出現天壇練武的人的影子,就覺得一定是他們。
西門往南一拐,過了生物製品研究所,就到天壇醫院了。你如果看上麵的衛星地圖,她是在天壇裏麵。靠近西門南邊。
表妹比我小三歲,我就帶她跳牆到公園去玩,在參天大樹下跑來跑去(那時我們都小,樹就顯得更高大),犄角旮旯都去轉,自由自在,沒人管,也沒壞人。
公園裏人不多,所以不管是在三音石上拍巴掌(第一塊石頭你拍一下,一聲回音,第二塊石頭排一下,兩聲回音,第三塊石頭拍一下,三聲回音)還是在回音壁喊幾聲,回音都非常清楚。
67年底文革複課鬧革命,我們就學習給果樹修剪,老師在68年一月帶我們去實習,猜猜在哪兒?天壇。我們在那裏玩了那麽久,沒進過那片皇上祭天時更衣的行宮,可能是不開放吧。更不知道南邊還有個果園。實習我們就住在了皇上宮殿外圈的走廊裏。數九寒天,鋪點草,門窗都是木頭的,對不上縫,漏著風,雖然燒著五尺高的鐵爐,還是凍得要死。就這樣住了三天,把他們果園的樹都修剪完了。
姑姑在生物製品研究所工作,文革時受衝擊,有一段時間就住在了她們所裏,後來又躲在二妗子在醫院的宿舍裏。所以我還是經常去那裏,可是就沒有興致到公園去玩了。倒是姑姑住的房子旁邊是圖書館,那時沒人管了,我先生就把那些小說都扛到內蒙去了,《複活》,《戰爭與和平》,《紅與黑》,《英使朝見乾隆皇帝》,《旅順口》...反正被批判的那些書都被我們和知識青年們學習了一番。
林彪一號命令以後,天壇醫院全遷到甘肅。姑姑也被送到河北農村,就再沒去天壇了。
後來80年代,帶外賓去過天壇,那個人多。無論在三音石,還是在回音壁,大家又喊又拍的,什麽也聽不見了。
祈年殿倒是修繕得更美了。當我學聖經,說神最忌諱拜偶像,想想祈年殿裏還真是沒有任何偶像。大玉兒信天主教,康熙是熟讀過聖經的,他還寫過十字架的詩呐。
康熙《十字架詩》:
功由十架血成溪,百丈恩流分自西;
身列四衙半夜路,徒方三背兩番雞。
五千鞭撻寸膚裂,六尺懸垂二盜齊;
慘慟八垓驚九品,七言一畢萬靈啼。
(網上評論:這首短短56個字的詩,把主耶穌基督從受審到被釘十字架的主要情節和意義及影響,都涵蓋在內;又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等數字和寸尺丈等單位,有機地嵌入詩句中;文字的運用極為嫻熟精煉。 )
後來回去,再也沒有去過天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