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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內蒙古的日子”,不能不說老崔大嫂。老崔大嫂是跟著老崔大哥到和林來的,老崔原來是內蒙古林業設計院的工程師,文革裏一家被下放下來,就分到了林業站。老崔瘦瘦的身材,崔嫂發福,剪著短頭發。他們是赤峰人,解放後到了呼和浩特市工作。他們有5個孩子,兩男三女,當時隻有老大在包頭工作,老二,老三插隊,老四東明和老小冬娟在家。林業站蓋了房子,老崔家住在東頭第一家,我們在東頭第二家,再西邊有內蒙的小康,天津的小李,還有兩家人,盡西頭就是住著那會看天的老劉頭了。大家住在一起就互相照應,像一個大家庭。
我們住的這排房子,兩間一套,外屋是廚房,裏麵是一通大炕,在外邊做飯燒炕,裏屋就不煙熏火燎髒兮兮了。在內蒙,大家都是把箱子個炕上,被子疊在箱子上,大家聊天盤腿一坐,嗑著瓜子,喝著磚茶,女人或者衲著鞋底,或者縫著衣服,反正嘴不閑著,手也不閑著,要不就成了懶婆娘了。
通常我們都聚在崔嫂的家,因為她家人氣旺,暖和,又好客。那時候沒有電視,也不是每家都有收音機,這縣裏發生的小事,國家發生的大事,就這樣在炕頭上傳播著。比如我講過的這裏人心地善良,張三鬥李四時,他們去安慰李四,等李四平反了,又鬥開張三了,他們就有去安慰張三了,宗旨都是叫他們好死不如賴活著,想開點,不能留下一家老小不管,不要尋了短見之類的話。那地方老鄉階級鬥爭觀念差,多的是人情常理,無論你在外麵有多大的壓力,回到這個窩裏,就全沒了。
我喜歡種菜,把前邊院子裏種滿了西紅柿,茄子,柿子椒,豆角,收成了自家吃不了就分給他們,聊完了,總有收獲。
崔嫂總是在家,所以周圍的事情她都知道。我們西邊是小學校,東邊後一排是縣武裝部宿舍。這些軍人牛氣得很,不把人看在眼裏。有個武裝部頭頭的女兒才上中學,肚子突然大起來了,這個頭兒就一頭賴在了小學校看門的老頭身上,那老頭真是很大歲數了,崔嫂和其他的不上班的婆娘們都知道這個女孩在和另一個男孩亂搞,每天看見他們在一塊兒。可是那頭兒裝作不知道,就是對那看門老漢不依不饒,終於一個早上人們發現看門老頭上吊死了。雖然大家都不服,可是那亂世年月,武裝部誰敢惹,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事情也這麽不了了之了。過了些日子這個武裝部的頭也調走了,回了東北老家,他實在無臉在這兒呆下去了。
我生了馬二回到和林,就把她送給崔嫂看著,每個月給10元錢,當時都是這個價。胖馬二成了他們的寶貝,崔嫂每天把她摟在懷裏,坐在炕頭上搖晃著。那時候我早上送過去,晚上接回來,見兩個姐姐搶著背著她到處玩。等生了馬三就把馬二留在了北京,換了馬三回來,還放在崔嫂那兒,還是一樣的疼他,姐姐們也是小心地抱著。誰知馬磊從小就體弱,成天一吃不合適就拉肚子,要不就吐,崔嫂操了不少心,等他12個月大就送回了北京,把老二又換了回來。
馬三兩個月時,我帶著他回到和林,崔嫂就告訴我,我不在的兩個月裏,鄰家那個小李的女人,心不正,總想法子上我們家去,崔嫂就怕她是看上馬家爸爸了,所以每天都多長一隻眼盯著那女人,隻要她一進我家門,崔嫂就跟過去,怕出事兒,我說她來幹什麽?崔嫂說她就是老來借東西,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心裏感激她的關心和保護。那個女人也是奇怪,老是眼睛盯著我們家這邊,後來我們回北京時,她先生請了馬家爸爸去他家吃飯沒請我,真怪。
最對不起崔嫂的是讓崔嫂犯了高血壓,那是汽車公司的錯。馬三要過百歲的時候,我忙著操持,崔嫂也幫我,內蒙人很重視這個,可是正好是馬家爸爸在盟裏開會,到了百歲那天他因為什麽原因沒車回不來,雖然大家照樣來了,吃了肉,喝了酒,給了禮,可是崔嫂一著急,血壓高犯了,躺在了床上好幾天,好了以後隻能在近處走幾步,活也不能幹了,大部分時間就在炕頭坐著。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心裏老是覺得對不起她。
79年我們回到北京,就再也沒時間過去,90年臨出國前幾天我帶著個外賓到內蒙去,晚上我就到了和林縣專門去看她,那時候林業站有了汽車,他們來接上我,又去接了在呼和浩特老崔原來的單位工作的冬娟,到了和林。他們又搬家了,三間大瓦房,東明就在林業站工作,順便照顧兩個老人。我看到崔嫂還是那樣病怏怏的,坐在炕頭上,我告訴她我要走了,她說你看一晃11年了才見麵,這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去吧。我想在她心裏北京,美國也沒什麽區別。第二天我回到北京,10天後離開了中國。
18年了也沒聯係,不知她們現在怎麽樣了?
謝謝qq的鼓勵和建議。
花姐寫的真好, 記錄了這樣珍貴的生活. 你經曆這麽豐富, 真的應該寫小說. 寫小說, 就得有生活.
建議文章分些段落.
問候姐妹, 周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