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蒙的日子（5）- 買賣婚姻

        大漢溝的媳婦娶過來都是有價的，我治好的那個老太太有個羊倌兒子，不機靈，因為沒有媳婦，也找不上相好的，他連牲口都欺負。村裏人請媒婆來給她的傻侄女提親，因為傻隻要了630元聘禮，他媽同意了，誰知娶過來，隻知道要和他睡覺，什麽都不會，又退了回去。娶個傻姑娘花了630元，那聰明的，漂亮的，有點文化的就要1300到1500元不等，反正不能白送。老鄉說，活到那麽大，家裏花了那麽多錢，養豬還論斤稱呢，人總得比豬賣得貴吧。所以他們對一分錢不要不理解，認為一錢不值，那個時代老鄉就是這麽想，不但大漢溝，整個公社，整個縣，周圍的縣，周圍的省都是如此。我說的羊倌娶的傻子媳婦，不會幹活，給退回去了，鄰村大隊所在地有個傻老婆，倒是會做飯，生了好幾個孩子，可是傻到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鍋裏蒸，每次經過那裏就看到她滿街跑。沒錢呀，隻能娶便宜的，能娶上媳婦算不錯的，多少窮人家還娶不上那。當然那富農家壯壯實實的兩個兒子因為出身不好也娶不上媳婦是另外一碼事了。

 

        從解放開始聽新鳳霞唱劉巧兒，郭蘭英唱小二黑結婚，都是宣傳反對買賣婚姻，提倡自由婚姻的，我們以為早就是新式婚姻了，誰知到解放18年照舊。媒婆依然是個好行當，走村串莊，說媒拉纖，定價錢，訂日子，送親。父母包辦的婚姻幾乎百分之百。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些人每天地勞作，哪有時間閑串，也沒有聚會，怎麽交朋友，隻有父母來挑選門當戶對的。其實現在自由婚姻了，家庭離婚率還更高了。不知道了。

 

        後來到了縣裏和婦聯主任交了朋友，那聽到的故事就更多更慘了。為了追求自由婚姻，兩個相愛的人擁抱著跳了井的，新媳婦不滿包辦婚姻把婆家放火燒了的，諸如此類，不計其數，讓人心疼，也讓人寒心。

 

        到了70年代那山西，陝西，內蒙，甘肅就興起了真正的買賣婚姻。 四川的妹子被人販子帶到這些省份，200 多元就可以買到一個，她們還心甘情願地嫁過來，因為這邊冬天不幹活，比老家輕省多了。賈五奶奶有個侄子叫來官子，他母親去看他姐姐時死在了那兒，他父親過世時，他又正好去了他姐姐那兒，誰也沒給她留下什麽話。五奶奶告訴我，他們賈家上一輩子是開戲班子的，家裏有錢，解放前土匪多，他們家就把錢和物都埋在了地底下，山洞裏。有一次院子地下發現了整個新車套（套馬車用的），還有一次賈二發現了幾十斤銅錢。七幾年，我們都到了縣裏去工作了，一次來官子來看我們，我問他娶親沒有，他說沒有錢怎麽娶？我就想起五奶奶告訴我的藏寶的故事，就和他說了，讓他回家看看他家窯後的山洞裏能不能挖出什麽，如果挖出錢來就去四川娶一個。他回家後真的去找，在山洞裏竟然挖出了200多個大洋，用這錢他找人給帶了個四川姑娘來，後來還生了四個兒子。

 

        這些都是人販子販賣的姑娘，後來鬧到賣假的，人娶來了，過些日子跑了。再後來鬧到拐賣人口，甚至把有夫之婦也賣了。後來趙紫陽到了四川當一把手，很重視這件事，采取了措施製止。但是從90年以後，四川拐賣婦女和嬰兒又成了大新聞。不過價錢已大大提高，一個女子平均8000元，一個小孩如果是男嬰可以買到1萬多。你上網去查四川人販子，就會看到很多這樣的消息。過去買賣婚姻是為了娶媳婦，現在買賣媳婦是為了發財了。時代是這樣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