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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幸運,從懂事起就碰上解放軍攻濟南,我家住在南門,幾進的大院,後來房子賣給了婦產學校。記得國民黨到我家來搶走白麵,母親在生病,氣哭了。炮轟時媽媽抱著我躲在自己家挖的防空洞裏,爺爺則躲在門後, 結果耳朵被震聾了。攻完城母親和二妗子上街回來說看到牆上粘的都是胳膊,腿。爺爺每天禱告,求神保佑這個國家。但是時局變化,他生肺癌去世,記得葬禮一片白,我和母親在棺材邊守靈,辦的很大,很多人來,可惜文革時我媽把那些照片都燒了。
後來我去上廣智院的幼兒園,基督教內地會辦的,院長是我的四姨奶奶。我四歲時,母親把我送到大娘同學的小學上學了。老師常常抱我到操場的大台子上去唱歌。
山東土改幾十萬人挨鬥,二十多萬人被殺,奶奶雖然挨鬥,但因為姑姑告訴她主動獻上土地,被定為開明地主(後來知道劉少奇的哥哥也是這樣當的開明地主)。二姨家,做了一輩子保姆的婆婆因攢的錢都買了地,又自己沒種過,成了地主被打死,她做醫生的先生和小叔子回去殺了殺她媽的人,最後都被定為還鄉團,槍斃了。姥爺是中學老師沒多少地,正好解放前兩年前就送給了農友,所以繼續當老師沒事兒。
解放了,49年末,我們全家到北京,母親在西城棉花胡同衛生部婦幼保健實驗院工作,父親在中國醫療器械總公司做事。二姑跟著黨中央從西板坡進了北京,分到了北大醫學院當工作組,組織控訴反動教授,正好我大伯父的車夫上去控訴,說賈伊箴他們坐車讓他拉車。有意思,他不知道賈的妹妹就在台上坐著,賈的妹妹也不知他哥哥成了反動教授,誰叫他是胡適的秘書長哪?不過他們全家已去了台灣。還帶走了我大哥,萬幸。
開始我們住在西城區姑姑一位朋友家,他是個朝鮮人,姓方,是個老幹部,後來在西安醫學院當院長。每天他們都叫我做作業我就是不愛做,光知道玩,他有個三輪摩托,常帶我們去頤和園玩。他總是喜歡逗我,裝著要和我結婚,做她的新娘。
50年,我們搬到交道口大二條住。我以第一名考上崇實小學一年級,因為搬來搬去,這是我第三次上一年級,怎麽考不好? 第一年下來就成了第七名,我是個晃蕩學生不愛做作業,也過來了(別學我)。不知道哪年了, 我在老師的幹涉下,入了少先隊, 戴上了紅領巾。
三反運動開始,隻記得早上我母親走得早,我也是6點半就到學校,到了我座位那兒,一抬頭有個人吊死在我頭上邊,我扭頭就跑出去,後來說那人是隻老虎(貪汙犯)。 那時很嚴,貪汙1000元就槍斃。我媽說他路過什刹海也見人跳海,鬧鬧哄哄。
那時我的兩個舅舅都在朝鮮戰場抗美援朝,姥爺是光榮家屬,受到政府很多照顧,過年總有人慰問,沒人追究二舅在台灣的事。
記得有一次在鄰居家,我說發生什麽事,李大爺說沒這事,我說報上說的,他說:“報上也有瞎說的時候”。我還不懂。
十一國慶跟姑姑到北京飯店陽台上麵看遊行,檢閱,一輛輛敞篷汽車經過,記得彭德懷檢閱三軍。
54年奶奶來了,跟她去教堂,參加主日學,老師總發些小畫片,很好玩,有一次老師讓我演個生病的孩子,得了耶穌醫治。晚上奶奶讓我和她一起禱告,我問她看到過耶穌嗎?她說隻要信就會看到他。教堂到了聖誕節還演劇,看的人很多。我想讓奶奶也給我買個鋼琴,可是她隻給了我兩分錢去買猴皮筋。她說等我學會了再買。上哪兒學呀?街道上有個白教士,還提名被選為人民代表。55年教堂被改成醫院了,沒地方做禮拜,奶奶就開始和富大媽的女婿在家讀經禱告。
55年社會主義改造,公私合營,資本家的工廠企業歸國家所有,按股份分紅。我們住的房子是天津第一醫院院長的房子。政策規定超過十五間房以上的全要交公,所以我們住的房變成公家的了,大街上的小鋪也都變成公家的了。
55年開始肅清反革命運動,父親不讓回家了,對門小朋友說你爸爸是反革命,無所謂,我和母親帶了花生去看他,後來又把他放回來了。奶奶搬到姑姑家。
高小我在國子監小學,校址是個尼姑庵改的。前麵半個院子還住的尼姑,但是扒著門縫看看,怎麽有那麽多孩子跑來跑去,原來尼姑還俗了。
56年是寬鬆的一年,我媽和我舅媽全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在頤和園住了一個星期,真美,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