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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虛幻的海市蜃樓

(2007-01-29 19:30:17) 下一個

一直想寫一直沒寫,想著如果不寫,也許以後再沒時間和心情提筆了,猶豫著,才寫。

我是了解法輪功的,我看到一個個我熟識的朋友陷進去,漸漸的離我越來越遠,漸漸的不食了人間煙火,悲傷。說起來很好笑,我的悲傷也是他們的悲傷,他們看到我始終的“執迷不悟”,我能感到他們從心裏發出的那種悲傷,他們和我一樣,試圖挽救過彼此,可以說我們都想讓對方看到“正確的”方向。

好象爬山,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山頂,從那兒望出去是一片美麗碧藍的大海,他們回身招呼我:“快來,看海。”我不去,他們急的不得了,他們最後放棄我,試圖去接近那片夢想的家園,全然不知那僅僅是一片虛幻的海市蜃樓。

早在法輪功發跡時,我的一個男同學就迷戀上了。他是我擅長那科的課代表,外號土豆,圓臉圓眼圓鼻子,我們關係很好,是聊得開的朋友,經常活動在一幫人裏。還記得他鼻音很重的連名帶姓的叫我“石小胖兒”拐著長長的兒音。幾個要好的女同學私下聊,覺得他很是對我有那麽點意思,可是我當時身材竄的太高又不忌口,身型很是“彪悍”,那個土豆的個頭兒更誇張到隻到我耳朵,搞什麽搞,完全反了。土豆為人仗義好交朋友又不吝嗇,聽到有人宣傳法輪功,白給磁帶白給書,就跟著跑去玩,然後一發不可收拾,開始白送別人磁帶白送書了。想送我,我說“就別浪費你的錢了”,他覺得可惜,連連搖頭。我對法輪功的最初認識就是從他那兒來的,一是不吃藥,二是視金錢如糞土,三是提到他們的李老師如同神靈。我那時有一個要好的女同學是完全的理智型,她可以象悟空般的分身有術的跳到半空對著自己的原形指指點點,她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弄清楚,她喜歡研究各個教派,還跑到教堂問人家怎麽樣才能有資格當嫫嫫。這個女同學在“研究”了他們的“轉法輪”以後就跳起來,拿著一張滿滿的摘錄扔到土豆麵前,很是嘲諷了李大師一番。當年的那本書在我的女同學的“研究”下漏洞百出,記得第一個錯誤就是那個李大師在第一頁就把距離單位光年說成時間單位,錯誤諸如此類吧,反正那女生甚是“叫囂”:“我懷疑你們的李大師小學就沒畢業。…… 到處瞎抄也能成書?…… 信他的都是沒文化的老太太。…… 你們被洗腦了吧你們。”後來證明,這批人真的被洗了腦了。拜我的好友當年所賜,我對法輪功一直是敬而遠之的,加上我可能也是正值逆反期,為了表現自己是有思想的,也加入反方,先是質疑他們的不吃藥,他們是真就不吃,說越吃越糟,我開玩笑的和土豆說:“我是不信的。你們幹脆把‘本草綱目’燒拉吧。 …… 我最喜歡錢拉,讓我把錢買了一百多本書送人是象挖心一樣疼的。 …… 有人說自己是神那就是呀,多蹦幾個出來你還拜的完嗎。”土豆一點也不氣,隻是看著我們的“不可救藥”搖頭歎氣。他還是堅定的信著他的“教”。最後關於他的消息是在一年前,和同學打電話聊天的時候,那人提起,前一段時間和土豆聯係,半個小時的電話裏他一直對自己沒有“走出去”懺悔,“簡直沒法和他聊,他就一直一直說自己沒有走出去沒有走出去,聽的我脊背發涼。”我是知道他們所謂的“走出去”的,所謂“沒有走出去”就是沒聽他們師傅的話,估計是共產黨壓製法輪功後“違心”的答應不練了,寫了決心書之類。

後來畢業了,法輪功那時正如日中天,紅火的不得了,原來的單位實在是閑,造出一批閑人,我們處裏除了處長十個人,七個練法輪,三個炒股票,我是三個裏的一個,從開始的小賺到後來大賠。最後,炒股票的把錢輸了,練法輪的把人輸了。

奇怪,當年的那七個沒有一個要試圖發展我的,私下裏好象也閑聊過,可能象我這種鑽到錢眼裏的天天為股市揪著心的人實在不是適合他們大法精神的人選。他們要放開,親情友情金錢事業,和人很淡,除了師傅,所做所為應了那句“吃虧是福”的話,其實他們發展到了極置,到處“找虧吃”,認為是在“消業”,好象是類似消除前生前世的什麽孽,挨罵挨打後的心情是愉悅的,因為他們的“業”就轉給了那個罵他打他的人,到後來,我們的處長都不怎麽訓人了,誰能受的了站在對麵挨訓的那位一臉掩飾不住的高興呢。

我至今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一天有個練法的同事非常沮喪,聊天的時候才知道是他把車丟了,他沮喪的不是丟車,而是正當他因為自己丟了車“消了業”滿心歡喜的時候,有個人把他的車給送回來了,原來那人隻不過拿自己鑰匙誤捅開了一輛和自己的車長的幾乎一樣的他的車,騎著騎著覺得不對,就馬上給他送回去了。我看他沮喪,很奇怪的問:“你把車送人不就行了?和丟不是一樣嗎。反正車不是你的了。”他搖著頭說:“不一樣的,被偷了才能消業,送的不算。”

我看法輪功是不盡常理不通人情的,但是他們又需要象神仙一樣生活在人類的中間。

我笑他們,他們笑我。

我了解到的他們的癡迷過程是這樣的,每天晚上不怎麽睡,打坐,有人稱他每天隻睡三個小時,依舊神采奕奕。打坐和臨睡的時候一直是有他們李老師的磁帶相伴的,甚至睡著了以後錄音機也不關,聲音還在繼續。第二天,幾個竄在一起聊心得,誰誰又悟出什麽了,誰誰夢見什麽了,老師在他們的夢裏又說了什麽之類。我想,如果一個聲音天天和我說“煤球是白的”,突然有一天被人問起來“煤球什麽顏色呀?”我一定會脫口而出“白的”。

至少有兩個人提起過,“練法輪的是不是好象真的不生病?”其實,病分很多,象壓力急躁鬱悶忙亂疲乏焦慮等等都會讓人生病。大部分人病了會說,我這是氣病的。和誰生氣呢?無外乎是自己親近的人;為什麽生氣呢?無外乎是些吃虧背運的事。試想,如果一個人,信一個教,什麽都放的下,什麽家人都不關心,什麽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什麽有關自己利益的事都不在乎,把吃虧背運當作積德享福。生氣生病的概率真是應該比一般人小才對。

幾年前我把所剩清了清帶到加拿大來,以為自此離法輪遠了。事實卻讓人大跌眼睛。法輪中的那些人也來了加拿大,繼續著他們未完的事業。

登陸的第一天,我老公就向我介紹那個一直前前後後幫忙的朋友,幾句過後,我驚訝的聽到那人憨笑著說“我練法輪功”。看到我的吃驚,他以為我是受共產黨宣傳的毒,一直憋著事後向我好好澄清一下事實,說說真相。他那時沒有工作,住最差吃最差,隔三差五跑去使館門口靜坐,把自己當成耶穌的幾個弟子一般,本人到是心甘情願不覺得苦。

一個朋友為他介紹了工作,他把這也歸功於他的李老師,他認為,工作是來找他的而不是他去找的,全是因為他的信仰。

他的母親遠在北京久久得不到他的消息,老太太從國內一個一個電話追問所有和他認識的或可能認識他的在加拿大的房東室友朋友同事,她太擔心了,不知道兒子是死是活。

後來,在另一個朋友請客的飯桌上,他去了,等到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說真相,我怒了。我那時心情不好,又加上喝了幾杯酒,實在是憋著火要發。最後,我和他幾乎是瞪著眼睛在吵他的所謂信仰,讓他吃驚的是,我很了解他們的大法,我盡量去戳他的痛處,說急了,他拍桌子,碗碟幾乎蹦了起來,我當時甚至想他也許要把桌子鍁翻,或去廚房尋來菜刀砍我什麽的。我老公事後非常驚訝為什麽平時溫和的我竟然在飯桌上那麽咄咄逼人,而且還是在別人家。和其他人不同,我對法輪功是了解的,我看到一個一個我熟識的人陷進去,發展到最後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六親不認。最後其他人也咳兩聲幫嗆說,其實你信什麽不打緊,關鍵是不要影響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你們到處去發傳單光盤,到處去說中國怎麽怎麽不好是不對的。再後來,離開時,他語氣沉重的和我說:“為什麽告訴你什麽是對的,什麽是好的,你不聽呢。”此後,我們漸行漸遠,慢慢沒了互相的消息。

真正的痛苦是在夢醒的時候,如果你曾經的執著,曾經的追求是一場玩笑,如果你所堅信不移的東西被無情的摧毀,打擊是致命的,就讓那片海市蜃樓虛幻的飄浮著吧,雖然時間會去慢慢的揭露真相,也總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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