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結婚七年,剛剛懷上第一個孩子,曲折啊。
從頭說,其實剛結婚那陣子根本沒考慮要孩子,起碼沒覺得生孩子是什麽問題,所以頭三年都在避孕,我看別人生孩子就象從樹上摘桃子似的,心想什麽時候摘隻不過是時間問題,沒成想這一拖就拖了七年。因為我的激素分泌有問題,這期間串插著好幾次閉經,我每次都拍著老公的肩膀說:哇,你要當爸爸了!然後老公就興衝衝的等化驗結果。以至於當我後來真正懷孕,孩子他爸都不信了,任憑我怎麽說都不行,狼來了的故事應驗了。
先說在國內的治療,我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痛經的,反正是越來越重。是姑娘的時候就有人和我說,沒事,這病結了婚就好了。等到結婚後還沒什麽好轉。如果來月經的頭兩天是周末還好,可以在家躺著。平時上班實在是不好請假,請病假扣錢是小事,主要領導是男地,試想:那麽多女同誌,咋就你嬌氣呢。隻能坐在辦公室裏臉色蠟黃的喝熱水吃止痛片,後來胃還不好,吃了止痛片就吐,連帶著吃什麽吐什麽,苦不堪言。下決心看病後,我先查閱各種婦科疾病的症狀,並懷疑自己是自宮內膜異位症。說個插曲,我們家裏我父親四叔和我弟弟都是大夫,我和我媽對我爸和我四叔的醫術極其不信任,他們是外科大夫,上手術台拿刀的人也根本不把家裏人的小小的感冒發燒當回事,我還記得小時候每當我舉著自認為很嚴重的傷口給我爸看的時候,總要被他笑話。何況我們家的藥箱子總是滿的,有什麽不適就自己翻藥吃,也不怎麽去醫院。話說遠了,言歸正傳。我先去的醫院是北京市友誼醫院,主要因為它是我們單位的合同醫院。當時沒掛上專家號就隨便掛了個普通號,我的漫漫治病路就由此開始了。
同誌們,庸醫害人呀。輪到給我看病的那個“普通號”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她眉不皺一下的給我開了B超和桂枝茯苓膠囊,連內檢都沒做,是呀,女病人有的時候還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大夫還懶得看呢,估計看多了連吃飯都沒胃口。後來我的B超結果正常,“普通號”也說我還不算是自宮內膜異位症,我就回去按量定時服用桂枝茯苓膠囊了,服用之前也看了藥合內的說明書,當時有一行小字被我忽略了,大概的意思是:經小鼠試驗發現,本藥品抑製小鼠雌激素分泌。這行字是我後來反複找原因的時候被我偶然看到的,因為自從我吃了桂枝茯苓膠囊以後就閉經了,再等到我的月經慢慢的有規律已經是兩年以後的事了。
一晃三個多月沒來月經。開始的閉經我也沒在意,隻是從市友誼醫院換到了北京市婦產醫院,看西醫專家號,北京的各大醫院裏病人極多,尤其是這種專科醫院,大夫看病象流水線操作員一樣,一溜病人都按號排好,手裏拿著牛皮紙的病曆本。大夫和病人、病人和病人之間也沒什麽遮掩,千萬別想什麽自尊,一個大屋子橫著一連五、六張檢查床對著明晃晃的大玻璃窗。叫下一個準備,馬上要解開褲帶,讓躺下,馬上就開始脫鞋脫褲子,千萬別猶豫,我就見到一個女孩因為耽擱被大夫喝斥,不僅這樣,大夫還把她亮在那兒去看下一個病人。後來到了加拿大,剛開始的時候做B超和內檢,我都有點不太適應,覺得做作。國內大夫看病也簡單,沒等你說完,該準備的化驗單早都填好了,我後來都覺得自己費話多,其實直接兩個字:閉經。大夫把驗血的單子往手裏一遞,走人。利落又爽快。化驗結果是內分泌紊亂,雌激素水平很低,這也就是我前麵交代的桂枝茯苓膠囊的功勞了。後來問過不少專家或打著專家名義的人,他們認為桂枝茯苓膠囊在我身上的確起了作用,但是我自身的雌激素水平肯定也偏低,單單桂枝茯苓膠囊不會導致正常人閉經。總而言之,當初“普通號”在開藥之前並沒有真正了解我的身體情況,對我身體的排查不細,更有甚者,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桂枝茯苓膠囊會降低患者的激素水平。我後來雖然對加拿大的大夫拖踏有意見,但是對他們一切靠數據,不做主觀易斷,避免誤診還是讚同的。
我在婦產醫院得到的治療是激素替代,也就是沒什麽補什麽,我不是雌激素低嗎,好,就補雌激素,每天一片,吃到二十多天的時候換安宮黃體酮,吃五天後,停藥,月經來了,七天後繼續按天吃雌激素。就這樣,三個月一個療程,我吃了三個月,療程結束停藥查激素水平,嚇了一個跟頭,雌激素更低了,雄激素漲起來了。我開始不相信這個專家,自作主張換了另一個,這個人思路變了,給我開個抑製雄激素的藥,不用再補雌激素了。我又開始吃藥。這時候,我爸坐不住了,開始和我討論要我去看中醫。我爸認為西醫在治療內分泌上是去表不去本,在激素的治療下,我自身的調節能力不起作用,可以說是自身就懈怠了,對外來的激素有強烈的依賴性,他主張中醫。我弟弟跳出來堅決反對,他那時候剛剛博士畢業,被灌輸了滿腦子的西醫理論,對中醫這種說出來很玄的東西根本不屑一顧。他認為中藥即使治病也是因為那些根葉花什麽的含有植物雌激素,其實和西醫的思路是一樣的,唯一的不一樣是比西醫的見效慢。長話短說,我最後決定看中醫,開始了長達一年半的漫漫吃藥路。
我媽也真是辛苦,天天給我熬藥,因為我爸認為吃醫院用大鍋熬的藥效不好。我是真苦,天天清晨被一大杯黑泥漿似的中藥叫醒,晚上睡前還有一模一樣逃不掉的一杯。那藥的味道,怎麽說呢,第一口進去渾身都能馬上打個激靈。
(2)
先說一下當年的體重,在我雌激素水平下降雄激素水平升高的同時,我的體重由原來的135斤長到180,恐怖。我還記得我從海澱圖書城出來被一個問路的人從後麵趕上來叫大嬸,後來我老公吭吭嘰嘰的說:你那體型從背後看上去,確實,有點,嗯。我的一個同事也含蓄的說:你原來看上去還勻稱,現在嗎,真是有點胖了。問題是:我也不想胖呀。鍛煉節食作用不大。身體發胖的主要原因是:我的內分泌在經過幾手大夫的條理後,徹底亂了。在我的無數次抽血中,雄激素睾酮的最高值曾達到10.8,大夫說男性在峰值時是9.5。我還出現了中年男人才有的啤酒肚。瘋了,真是瘋了。我那時顯得比身高180的弟弟都塊兒大,我老公笑嘻嘻的說:好在你嫁人了。我的眉毛馬上豎起來,正愁沒地兒出火呢!
那段時間,治療不孕都是次要的,我感覺我三十歲的身體正向著五十歲大幅度跨越。
再說說北京的中醫,京城裏號稱名醫的人很多,每個人的屋子裏都錦旗飄飄,紅通通的幾麵旗子上什麽醫德高尚再世華跎等等肉麻字眼比比皆是。這其中肯定有人魚目混珠,因為中藥的見效慢是人所共知的,打著這個晃子也的確可以長時間兩下裏相安無事。病人的流動性很大,吃幾次藥見效不大就暗自換大夫了,有病亂投醫嗎。在真偽難辯的情況下,有些人開玩笑說他們隻找頭發花白長相老成的看病,隻有這樣才覺得心裏踏實些。而且即便是名醫,每個人的專長都不一樣,找什麽人看什麽病,這都需要病人在看病之初就暗自做足功課。
我的功課做的不足,對中醫的信心也不足。堅持吃中藥的原因除了幾經西醫的調理讓我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糟之外,還有我媽苦苦勸我:出了國吃中藥就不方便了,如果要退回西醫治療不如出國後再治。這樣,我堅持喝中藥一年多,一直到出國最後一天。
有兩個我相信的偏方可以提一下,偏方是一個曾經和我病情相仿的人告訴的,她那時候兒子已經三歲了,她是吃中藥外加用偏方,至於哪個起了決定性作用,誰也不清楚。第一個是盡量和兒童接觸。據說和孩子們接觸可以提高自身的孕激素的產生。她還有根有據的說,幼兒園阿姨得這種婦科病的人幾乎沒有。而且在農村,如果夫妻倆很久沒要到孩子,就會從親戚家或別人家抱個來,很多人不出兩年就會驚喜的發現自己也懷孕了。告訴我偏方的這個人當年隻要有時間就去幼兒園免費幫忙,她說那時自己很胖,甚至汗毛很重,連嘴唇上都出現了若隱若現的胡子。她說完這話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我每天早晨用大量時間照鏡子,尤其關心自己的嘴巴周圍的汗毛,並且拉著老公左側頭右側頭的讓他細看,還不時的問:怎麽樣?怎麽樣?第二個偏方是吃母豬的腎。最好這個母豬生過小豬。我老公家在農村,聽了這個方子連連搖頭,他說這種豬是種豬,怎麽能隨便殺呢。母豬腎的吃法是清水煮。我還真是特意去找過,超市肉攤什麽的,實誠一點的人搖搖頭,說根本分不出腎是從什麽豬上出的。狡猾一點的點頭說,沒問題,你下次來提前說一聲,我看有就給你備著。這事後來沒有進行下去,因為我怕萬一吃了若幹公豬腎,吃反了怎麽辦,我的雄激素高的驚人,不用再補了。我還曾經一度想換職業去學個幼兒教育,其實直到懷孕前我還有這個想法。
回過頭說我最後確定的中醫大夫,她的專長是子宮肌瘤,治療不孕隻是她長長簡述中的幾個字,她所在的醫院是中醫醫院,之所以確定她:一是從大醫院開出來的藥我可以報銷,二是他們采用中西醫結合治療,吃一段時間中藥後會用抽血查激素水平等西醫手段檢查治療效果。我爸雖然讚同中醫治療,但在檢查療效方麵出奇的固執,個別聽說的有名氣的專家因為不采用西醫手段輔助檢查,統統被我爸給“斃”掉了。
這個大夫比較誠實,她和我說最近幾年得不孕症的人才漸漸多起來,可能和越來越嚴重的環境汙染有關係。他們也才開始搜集整理這方麵的病曆。中藥的療效也大不如從前了,原來拿藥都是三、四副小藥量,現在她開的藥量大了不說,一百多副吃下去,病情才覺得有點起色。
大夫這邊開藥,我爸那邊也沒閑著,每天都精讀我們家存放著的大量的七幾年八幾年出版的中醫藥類雜誌,可能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有誌向的人,他還向我炫耀過他曾經開辟出一塊園子自己種藥材。他隻相信老的期刊,覺得那時候的大夫還算踏實,凡是一找到和我病情相仿的案例,就把人家的方子和大夫給我開的方子進行對比,還說我的藥量不重,還需要“去痰”,躍躍欲試的要去給我抓藥補足。後來,我的好朋友叫我“藥罐子”,不僅因為來我們家跟到了中藥房似的(我媽天天幾個小時的泡藥熬藥熱藥弄得全家人連出門都一絲絲的往外飄藥味),而且我因為要按時吃藥取消了很多次和她們的活動,她們還開玩笑說我:絕代雙嬌看過不?燕南天知道不?你爸媽要是能找到泡人用的大罐子,肯定把你泡起來。哼哼,瞧瞧,咳咳,不說了。
我每隔一個星期的星期六上午雷打不動的去看大夫,每次拿十四副藥,如果沒有掛上號(我買了醫院的預約掛號卡,如果沒掛上提前三天就知道了),就提前到周四去看他們醫院設立的特需門診,特需門診就是把掛號費漲到100元的門診。我覺得病人最視金錢如糞土了,醫院裏有近十個大夫有這種特需號,很多人竟然慕名提前到淩晨四點鍾去排隊。我在非常疲勞的時候甚至腐敗的想要雇個小時工來替我早起掛號,後來發現在等待的時候和其他人聊天也是件有趣的事,可以交換信息和各自的治療情況,他們中的一些人對大夫的情況了如指掌,有人就指著一個剛剛從我們身邊走過去的小護士低聲說:看,那個就是大夫的小女兒。
我的第一次自然月經是在吃了小半年中藥的時候來的,欣喜若狂。我那時吃了有二百副藥了,體重也達到了180斤,可能絕望到一定程度就有轉機吧。雖然來了月經,但是這才是個開始好轉的標誌,這個勝利果實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下一次的停經而消失。我的雄激素雖然由10.8降到了3,但是還是高。好的方麵是體重開始漸漸回落,思想上由於來經而慢慢放輕鬆。我曾經問過大夫,我這病怎麽才算好了,她說:懷孕呀,你如果懷孕了就算好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到最後踏上離開家的飛機的時候也沒能懷孕。
(3)
加拿大的健康卡是在登陸後三個月才生效的,所以在踏上飛機之前,我也準備了些中藥背過來。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怎麽帶都不算多,幹脆能帶多少帶多少。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中成藥是同仁堂的婦科得生丸,這是臨走時大夫推薦的,買了二十盒。另一部分是用大夫的處方去同仁堂現做的散裝藥丸,每粒有綠豆大小,據說這種藥丸的療效沒有湯藥好,但是對於我這種馬上要背井離鄉的人來說,有勝於無。我把這些散裝的藥丸分放在四個1.5L的密封塑料桶裏,足足的四大桶。對入關時的檢查我也暗暗打鼓,隨身帶著大夫的處方和買藥時的發票,那些中藥名我都不知道怎麽翻譯,和人家說這些藥都是我自己吃估計別人也不信,硬著頭皮想:真要是查到了愛怎麽辦怎麽辦吧,認了認了。入關出奇的順利,沒人用X光檢查我們的大箱子。到了聯係好的移民接待站,我們打開箱子一看,當時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媽她老人家用替我們裝隨身用品的機會偷偷往幾個行李裏又塞了二十盒婦科得生丸。我坐在汙跡斑斑的地毯上望著被堆成一小堆兒的四十盒婦科得生丸和四桶散裝藥丸發呆。老公在一邊喃喃的說:這要是真查,肯定完了。
我帶的中藥一直讓我堅持吃了小半年,這期間月經正常,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剛來加的那段時間裏,新生活的困難和老公找工作的不順利困擾著我,主要矛盾轉移了,預約家庭醫生這件事竟然被我一拖再拖,直到把所有的藥吃光才暗暗打個冷戰,要過沒有藥的日子了。
其實從一開始,我對自己身體變化的擔憂就遠遠的超過了對要孩子的渴望。而且如果母體的大環境不適合孩子的生長,非自然懷孕後,流產率是非常高的,這也是為什麽在吃中藥期間懷孕的,中醫大夫一般建議孕婦能繼續服藥保胎鞏固勝利果實。我也詢問過關於人工受精試管嬰兒這方麵的收費情況和治療方法,隻是在低比例的成功率麵前非常躊躇。
說說我預約的家庭醫生,我直到事情不能再拖了才手忙腳亂的找大夫,因為我在吃完中藥後的第四個月開始又閉經了。細想想,那次的閉經很可能和當時的學習壓力、神經緊張有關,再一次的閉經讓我很沮喪,也很後悔自己的拖踏。我在電話裏問明白有個大夫可以講Chinese,就約了體檢的時間,沒想到過去一看她隻說廣東話也壓跟兒聽不懂普通話,隻好硬著頭皮和她磕磕巴巴的說英語,她好脾氣的笑眯眯的聽著,估計我用了很多他們從來不用的搭配方式把奇怪的單詞夾在句子裏,總之,最後她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閉經了,我有病。插幾句題外話,我感覺加拿大的大夫和中國大夫最大的不同在於,加拿大的大夫首先相信你沒病,而且很多小毛小病的根本不用吃藥,等著自己就好了。中國的大夫相反,進了醫院見了大夫就大把大把的掏銀子做檢查取藥吧,當然這和醫院體製上的弊端有關。但是它帶來的後果是,不捧著藥回家我心裏就不踏實,我甚至覺得加拿大的大夫不重視病人。話說那天大夫依舊笑眯眯的問:會不會你已經懷孕了?我果斷的搖搖頭,心想這個大夫可真是個樂觀主義者。她慢慢的說:還是要做完所有的檢查後才能開藥。她在一張抽血的單子上畫了無數的勾,然後交給我,讓我抽血後過一個星期去看結果、開藥。一星期後,她遞給我看一張寫著各項化驗結果的單子,我看看沒幾個字認識的,隻好又遞還給她。這次,她說我確實沒懷孕,而且從化驗情況來看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我拿到了B超化驗單和一張開了藥的處方。
第一次在加拿大的藥房拿藥真是長見識,從我在窗口遞進藥方到交錢拿到那十片小藥片一共耗時近一個半小時,我真想扒著窗口看看他們裏麵到底在幹嗎。那十片藥被精貴的裝在很新的瓶子裏,瓶子上還貼著一張事無具細的不幹膠,上麵印著藥名編號地址電話我的名字我大夫的名字服藥劑量等等幾乎他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我還拿到一張打印的紙,上麵的信息更詳細。我捧著這些,非常想念在國內醫院裏那些動作麻利麵無表情的藥劑師,唉,被人伺候也不舒服。
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查查我花了十幾加元買回來了什麽藥,真是氣的鼻子都歪了,這個我不認識的英文單詞翻譯成中文就是安宮黃體酮,這藥在國內幾塊人民幣一百片,還不零賣,因為每片便宜到沒法算錢。唯一讓我感到安慰的是國內的藥是化學方法合成的,這兒的藥是從大豆中提取的。我在用西醫的方法治療的時候,隻要吃完幾天的安宮黃體酮,月經馬上就來,我懷疑自己身體內分泌鏈中的關鍵一環被斷掉了。
我等待著B超的結果,再次約見家庭醫生後,她翻看著我血液和B超檢查的所有單子,並表示可以直接把我轉到婦科不孕症專家那裏繼續治療。我想:完了,前功盡棄,可能又都回去了。因為語言問題,我並不知道這此的各項激素水平的數值,無法和離家時的最後一次抽血化驗進行比較。我特意和她強調要約一個會講普通話的不孕症大夫,她翻開小本查起來:有一個,香港人。我馬上同意,不能再耽誤了。拿了在家庭醫生那兒開的和“香港人”的預約單,複印了我所有的檢查報告,回家後心情忐忑的打電話預約。這個預約又讓我著實的見識了一回加拿大的醫療體製,第一次預約在三個月後,連一天都提前不了。
據老公講我當時小臉煞白的就出門去了,回來時“懷裏抱著滿滿一兜子幹黃豆,眼睛裏露出凶巴巴的光”:安宮黃體酮是從大豆裏提取的,那從今天起我天天吃黃豆,缺什麽我補什麽。後來,天天吃黃豆被我改成天天喝豆漿。原因:一、豆漿好喝;二、喝豆漿讓我找到了喝中藥的感覺。我喝豆漿不是小小的一杯,而是早晚各喝一大湯碗。我買來Blender自己打豆漿,一次做的可以喝三、四天。老公說我這是純粹的心裏安慰,心理安慰就心理安慰吧,反正感覺比不吃藥要踏實多了。我在喝豆漿期間月經雖然有所推遲,但是並沒有再出現閉經。
三個月過去了,和“香港人”的見麵讓我覺得是被人迎麵澆了一盆涼水。他象是國內“普通號”的翻版,惜字如金不說,連我從家庭醫生那兒帶去的複印件都隻是象征性的用手指頭撚著看了看頁數。
他的診所裏隻有兩個人,他和前台的一個小姑娘。他一個人不僅給病人看病還兼做護士給患者抽血,那叫一個疼,有人抽血是紮的時候疼,有人是紮完以後疼,隻有他,我從開紮到捂著胳膊走出去嘴一直是裂著的。那個小姑娘負責預約和接電話,一看上去就是他的家裏人,十幾歲,笑笑的對人很和氣。我和老公說,我多希望我們家的人在加拿大當大夫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我安置在前台就行。我的這種思想被定性為:自己不努力,就想吃現成飯。
我一共和他預約了五次,從叫名到離開每次的時間不超過三分鍾,有時會再加兩分鍾抽血,我的所有問題都被他用“是”和“不會”擋回來,讓我覺得自己耽誤了大夫的時間是很麻煩的病人。我都有衝動要回去找家庭醫生再約個無論什麽不孕症的大夫,唯一的顧忌是預約後很可能又要等上足足的三個月才能見第一麵。在我預約的這五次裏,前兩次都在抽血,第三次他問清楚我最近這兩個月沒有閉經,就撕了一張英文的藥品使用說明書遞給我,說讓我自己看,等下次月經以後再預約,到時候就吃這種藥。我回去讀了讀,這是一種促排卵的藥,我原來在北京婦產醫院做激素替代療法的時候大夫也說過,他們可以加促進排卵的藥物讓我增加受孕機會,那時候我的激素水平非常混亂並伴有骨質疏鬆等各種更年期症狀,和病友聊天的時候他們說這樣的母體即便懷孕了孩子也大多都保不住,而且對孕婦的打擊非常大,很多人因此放棄治療。我那時也是猶豫了再三才停掉了西醫的治療而選擇了中醫。現在看要回到西醫治療的路上了,又躊躇起來。
回家和老公商量,感覺我們的條件太不合適要孩子了:老公剛找到第一份工作,我也剛剛開始上課,房子是和別人合租的。我心裏僥幸的想:反正月經最近還好,要不和大夫的預約就往後慎慎?老公說:“那就聽你的。”哈,我們家意見一致的時候都算“聽我的”。
這一慎就又過了好幾個月,我有一段時間準備考試特別忙,考完的一個月後我的月經又停了,而且任憑我再加喝多少豆漿都沒用。我絕望的想:這回連豆漿都沒用了。埋怨老公,說他一點主見都沒有,怎麽能我說不治就不治了呢。又等了兩個月,有時侯看到冰水也覺得冷,肚子時常有要來月經的感覺,但是等來等去還是沒來。打電話給“香港人”的診所,我要做聽話的病人了,這次大夫說怎麽治就怎麽治吧,停經隻會讓身體越來越糟。大夫那裏更誇張,他們已經找不到我的病曆了,反複打了三次電話才說可以來了找到了,管理混亂。第一次見大夫還是例行抽血,而且他對我上次的“不告而別”很是不悅,我隻好陪笑,來了加拿大,已經很久不和別人陪笑了。幾天後再見到他,他說:恭喜,你懷孕了,按上次你說的月經時間看,已經十一周了。在我看來這可是個天大的笑話,我問:你確定嗎?是我嗎?我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給我看病曆上的名字:不是你嗎?我咽了口口水又問他:你會不會把檢查的血弄錯了。當時差點被他轟出來。
回家的路上,買了一瓶孕婦維生素,喜滋滋的想著如何向老公匯報。想象中老公一定象電影裏那樣跳起來,臉上炸開花一樣的抱著我高呼:我要當爸爸了!事實上,他的平靜到是讓我吃驚不小,我為了說明懷孕的真實性還特意舉著孕婦維生素給他看,但是還被他一通盤問:誰說的?他確定你懷孕嗎?要不要再核實一下?後來我想:可能學理的都象我老公,別人輕易是騙不了的。
寫到這兒,想起我的一個同學,她的朋友笑她計劃了幾年都不懷孕,說別人都是出了“意外事故”才不得不要孩子的。她扶著厚瓶子底似的眼鏡一字一頓誇張的說:鐵樹也有開花的時候。這事兒經她繪聲繪色的學給我,讓我笑了好久。也許,人類的繁殖能力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脆弱。
BTW: you are a excellent patient, sorry the doctors you encounted did not explain to you in details.
祝你全家幸福!
There is nothing better in the world to experience the full cycle of life-- to be a child being cared, to be a trouble maker being yelled at, to be a difference maker in this world, and to be a good parent to care others, including the olders and the young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