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著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麽大事業，隻想真真實實地為自己活著。本博客文章均為原創，轉載請注明出處
長篇連載：《孤獨而來 攜手同行》21、麵對這樣的升職機會，該怎樣選擇？
南方的冬天真怪，昨天還春暖花開似的，今天突然就北風呼呼還下起了綿綿細雨。來年就要搬遷的辦公室的破窗被風吹得劈劈啪啪地亂響，坐在靠窗的五十多歲的楊老師狠狠的地盯了窗戶一眼，又不由自主地把衣服裹緊些，然後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也許是天氣的突然變化，再加上學期末工作的繁重，很多老師都感冒了，在老楊同誌響亮一聲的感召下，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們也連鎖反應地咳嗽不止。
坐在老楊對麵的陳老師邊改作業邊半開玩笑地問：“老楊，怎麽老愛感冒？”
“特別是年終，咳得更厲害。”滿腹牢騷的老楊話中帶話。也是可以理解的，老楊來這個學校已經十多年了，算是灣市的開荒牛吧，但因為她敢當麵批評校長，所以她從來沒有當過先進。她想多幹幾年，可是會上領導多次暗示有三十年教齡的可以申請退休了，心直口快的老楊當麵跟領導理論起來：“你就不會老了，還沒到退休年齡就想把我踢開。”在教職工大會上，領導怒視著老楊講完後，繼續開會。
跟老楊是沒辦法講理的，她在學校的資格最老，領導已經領教過了，同事們清楚她的脾氣，都諒解她更年期綜合症。
陳老師也是快退休的人了，她不是黨員但她的言行比好些黨員還布爾什維克，且參政意識強。她是從艱苦歲月中走過來的，她的丈夫還是區文化局局長，所以陳老師雖然不是黨員卻深刻地領會了黨的宗旨並注意自己的言行。陳老師也常發牢騷但絕不會影響教學工作。
又是年終了，學生考完試就離開了學校，校園裏靜悄悄的，辦公室裏老師們都忙著流水改卷。誰也不敢馬虎，成績的好壞直接關係到老師們的年終獎金問題。
三年級的數學科是學校重點抽考科目之一，因為隻有老楊和陳老師批改卷子，而且老楊還得了重感冒，所以級組長叫年輕的王子娟和張蘭幫忙。
“喂，你們兩個別改那麽嚴哦，這可關係到我的---獎---金---問題哦。”老楊咳得語不成句的。
“數學對就對，錯就錯，怎麽個不嚴法？請指教。”王子娟和張蘭交換著眼神伸著舌頭。
“這--這--這怎麽指教呢？算了，算了，隨你們吧。”老楊咳嗽得不耐煩地揮揮手。
“唉，老楊，看來這次我們沒有獎金了。這考題完全脫離我們學校學生的實際情況，拿北京海澱區的題目考我們農村城市化的學生能及格已經是萬幸，什麽優良率、平均分，別指望了。”陳老師心疼地在試卷上打著叉歎息著。
“那個老狐狸有意讓我們兩個難堪的，去年區教育局才抽考過，今年學校又來抽考我們，為了什麽？讓我們閉嘴，然後灰溜溜地走人。”老楊很了解這個愛給下屬穿小鞋的領導。
這時，年輕的教導主任進來了，手上拿著幾疊表格。誰也沒有抬頭表示歡迎，又是老楊按耐不住：“我說主任大人，以後少來我們的辦公室，你一來準沒好事，不是叫我們代課就是填什麽表格。”
“主任，這些成績表一式2份3份，反反複複地填，有什麽意思？你們領導整天忙忙碌碌的，盡忙些形式上的東西。”張蘭跟主任是老鄉，她的話還是使主任無奈地搖頭，“有什麽辦法，我也不想填那麽多，上麵要來檢查。”主任說完正要走又回過頭叫王子娟和張蘭去一下校長室。
王子娟和張蘭一到就被叫到電腦室，原來要他們年輕老師表演電腦操作的畫麵。年終了，上級要來檢查電腦普及情況，隻好臨時編個故事。
“哇，學校有那麽多電腦哦，我可是第一次看見。領導怎麽平時不讓我們用電腦呢？”電腦室已經坐了十多位年輕老師了，現在又進來一個。
“喂，電腦怎麽開？”張蘭小聲地問王子娟。
“真是一大損失哦，學校的電腦鋪滿了灰塵，而我們聰明好學的張蘭老師竟然不知道怎樣開電腦。”王子娟現在不敢公開說校長的壞話，她已經領教了校長的眼線無處不在。
“預備，操作。”攝影師一聲令下，年輕的老師們開始了裝模作樣。
走出電腦室時，年輕的老師們都痛惜那些電腦成了廢品，學校領導添置電腦是為了麵子工程，平時不讓老師們用，擔心用壞了。
經過三天時間的緊張工作，要完成的任務都基本完成，學生也到校領取了成績單，現在老師們三三兩兩地在一起交流情況。
王子娟和幾個年輕人正聊得痛快，那個色眯眯細長眼睛的財務主任來催王子娟，“你那年終考核表填好沒有，就你一個沒交。”
“填是填了，就是不夠詳細。主任，這表要不要認真填？”
“你想獎金多一點就認真點啦。”主任是灣市本地人，他最瞧不起故作清高的外地人。
“不會拍馬屁，表格填得再好也是稱職，何必費腦呢？”王子娟想起剛來這學校代課的那個教師節，代課老師的獎金是正式老師的一半，因為自己剛來再對折一半，她的自尊就這樣被本地人踩在了腳下。
“看來王子娟是徹底醒悟了。”幾個同事為王子娟的成熟而鼓掌。
“你們別取笑我了。說實話，以前我對榮譽看得很重，當我苦苦追求而毫無所獲時，豁然頓悟，原來榮譽本身也有很多我所無法接受的東西。”王子娟一本正經地剖析自己。
王子娟在這學校代課一年吃了不少苦頭，她不知道校長在每個辦公室都安插了積極要求上進的人，所以王子娟的一言一行都在領導的掌控之中。
“主任，能不能透露一下，什麽時候發獎金？”單身老師都歸心似箭了。
主任看看表：“現在已經快四點了，還沒有通知要開會，肯定是明天才發了。”
“學校向來喜歡拖拖拉拉的，什麽灣市速度。走，我們去課室打牌去。”張蘭站起來。
幾個年輕人走到課室時驚呆了，門衛正在用封條封課室。
“老劉，明天這課室要做考場嗎？”張蘭明知是校長有意為難住校的老師，不讓他們在課室搞活動。
老劉苦笑：“我隻能聽領導的命令，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是的，大家都很清楚校長是愛校如家，愛學校的財產，就是不愛關心住校單身老師的生活。每星期的例會都斥責老師們不熱愛學校，最近幾周還大張旗鼓地學習江總書記的三講。
說到講正氣，還弄得王子娟興奮了好一陣子，以為學校的歪風邪氣終於可以殺住了。可是講歸講，僅僅是作秀而已，學校的麵包車還是校長的私家車，食堂是校長弟弟的食堂，學校小賣部是財務主任的搖錢樹。
對這種無德無能無領導藝術的校長，老師們都處於鬱悶之中，但有一股反抗的暗流在湧動。
寒假前，學校的教導主任在秘密聯名上告校長，列舉了她多年來失德失能腐敗的種種事實。
一個晚上，王子娟與室友周紅在房間裏看書，一個三十多歲教數學的李老師來敲門，叫王子娟出來。王子娟跟他來到隔壁宋老師的家，李老師把聯名上告信遞給她，“你先看看，如果你同意信上所說的，也簽上你的名字。”
李老師信任王子娟，當然也是從平時的言談中知道她對校長的不滿。王子娟讀得很認真，但是她沒有簽名就回房間了。
過了一會兒，李老師又叫王子娟出去，這次主任也來了，主任說：“王子娟老師，我們需要你的支持。副校長也暗中支持我們。”
王子娟信任副校長，也知道正、副校長關係不和，但她真的不方便簽名。她誠懇地對主任說：“我完全讚同舉報信上所說的事實，也希望我們學校能換一個好的領導，但是我不方便簽名。我雖然不簽名，但我以人格保證，絕對保守秘密。”王子娟不敢簽名是因為不想給叔叔惹麻煩，她讀大學的時候，曾經為一個同學鳴不平而聯名上書，後來被她叔發現而受批評了。
王子娟回到房間，臉紅耳熱，頗不寧靜。周紅看出了異樣，好奇地問：“有什麽喜事？是不是有人給你做媒了？瞧你激動興奮的樣子。”
王子娟不敢告訴周紅，盡管她倆之前曾經說明過彼此不設防，互相信任。
舉報信很快讓校長知道了，放寒假的前一天，校長把王子娟叫到辦公室，鼓勵王子娟說：“我聽一些老師、學生和家長的反映，你的教學理念、教學方法很新穎，教學成果也不錯，這次期末考你班的成績在年級排第一名。你有沒有上進的想法呀？當個級組長或科組長什麽的？”
王子娟積極上進，渴望被領導賞識，可是她不喜歡眼前這個心胸狹隘的領導，她誠懇客氣地回答：“我太年輕，沒有資曆，思想也比較偏激。”
校長拍拍王子娟的肩膀，誘導她說：“現在就興幹部年輕化。你有什麽想法，其他同事有什麽新情況，都可以隨時來向我匯報。”
王子娟完全明白校長談話的意思，出賣同事吧，給你升職的機會。但王子娟一再強調同事們的工作積極性都很高。
春節回來後，校長又先後兩次找王子娟談話，不再委婉，直接問她舉報信的問題。校長還向王子娟清楚地描述了王子娟被人叫出去，回來時的行為和神態，以此刺探王子娟的實話。可是王子娟又讓校長失望了，她甚至天真地對校長說：“就把老師們上告的材料當作警示吧，有則改之 無則加勉。”
校長失望極了，“哎呀，我還沒想到呐。”
從此，王子娟成了校長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雞肋般的人，因為她的背景又不敢趕走她。
事後，王子娟很是納悶：校長怎麽如此了解我那晚的神情呢？肯定叫我簽名的主任做了叛徒，以此撈得向上爬的資本。王子娟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找她簽名的李老師，提醒他們不要被某人利用了，可是王子娟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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