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67)
退休後,保持健康成了生活的重心,每日萬步健走是必須的,但下雨天隻好待家裏。家附近的河道、廢棄的運煤鐵軌、公園小徑,就連小區裏的石板路,都被我走膩了。
這不,秋天一到,我們換個別人走膩的地方———威爾士的斯諾登山去走走。兒子推薦我們去住斯諾登山附近的房車度假屋,第一次住這種房子,特別新鮮和好奇,感覺還挺好。
第二天,老兩口走出度假村,沿著蜿蜒的山路,一座接一座山慢慢蹓躂。山裏頭靜悄悄的,偶爾遇上幾個騎車的、徒步的,隔著老遠就笑著揮手:“嘿,今天天氣不錯啊!” 荒山野嶺的,反倒有種“同道中人”的親切感。
踩著落葉,聽著風聲,連呼吸都帶著鬆針和泥土的味兒。走累了就坐在石頭上歇腳,看雲從山尖飄過去,心裏頭敞亮極了。說到底,換的哪是路啊,是換個心情,換種看世界的角度。





第三天中午時分,我們坐火車終於抵達威爾士的斯諾登山(Snowdon)。這座海拔1085米的威爾士最高峰,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像一頭沉睡的巨獸。想起多年前黃山之行,下山時膝蓋傳來的陣陣刺痛,再聽聞徒步往返需6小時,我終究還是選了那條“輕鬆路線”——坐登山火車上下山。
票價:單程票35英鎊,往返票45英鎊,差價僅10英鎊的“經濟學奇跡”讓我果斷選了往返。火車沿著百年前鋪設的鐵軌緩緩爬升,窗外的風景從青翠草甸漸變為嶙峋岩石,車廂裏的威爾士民謠與齒輪摩擦聲交織,倒也別有一番慵懶的詩意。
火車抵達海拔1065米的山頂車站時,期待中的“一覽眾山小”並未出現——濃密的雲霧像厚實的棉花糖,將視線死死鎖在5米之內。風裹挾著冰涼的水汽撲麵而來,站在“英國最受歡迎自然景觀”的頂點,我像闖進了《寂靜嶺》的片場,除了白茫茫一片,隻剩耳邊呼嘯的風聲。
“至少,我們‘到過’山頂了。”老公拍著我的肩打趣,可心底那點未竟的遺憾,卻像雲霧般揮之不去。






火車將我們送回山腳的出發點時,已是午後1點半,我們補充點能量後,又重新出發上山。
這一次,沒有鐵軌的機械聲,隻有我們的腳步聲在山穀裏回蕩。腳下的碎石路硌得鞋底發顫,沒走多久,一陣“咩咩”聲傳來——一群威爾士小白羊正趴在不遠處的草坡上,蓬鬆的羊毛像白色的雲朵,見我們走近,也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尾巴輕輕一甩,繼續啃食帶著水汽的青草。
“原來它們才是山的主人。”先生笑著掏出手機,鏡頭裏,羊群、石楠花與遠處的雲霧構成了一幅天然的油畫。這是坐火車時從未有過的觸感——山的溫度,原來藏在這些細碎的瞬間裏。沒有纜車的機械轟鳴,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和鞋底與地麵的摩擦聲,原來山的“聲音”,要靠腳步才能聽見。
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我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小徑蜿蜒著沒入前方的霧氣中,剛才遇見的羊群已變成幾個小白點,山穀中蜿蜒的火車軌道像一條銀色絲帶。先生站在我身後,沒有催促,隻是安靜地看著我。“好吧,四分之一到了。”我轉身,語氣裏帶著點小小的失落,卻又有種奇異的滿足——至少,我用自己的腳步,而非車輪,觸摸過這片土地。
旅行本就不必追求“完美打卡”。斯諾登山用一場雲霧遮住了全景,卻讓我在四分之一的路程裏,觸摸到了它最真實的溫度。那些未完成的路,或許正是為下一次重逢埋下的伏筆。
如果你也來斯諾登山,會選擇坐火車“輕鬆打卡”,還是挑戰全程徒步呢?或者,像我一樣,用半程的倔強,換一段不完美卻深刻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