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的溫暖 （下）
正為買地毯，搞的焦頭爛額時，就春暖花開了，好了傷疤忘了痛，腳踩地板不再冷，有無地毯就不再迫切，我們忙於花園，孩子的夏令營，度假，開學上學，不亦樂乎。
如果說俺全把地毯忘記，也不是事實。某個陽光明媚天高雲爽的周末，我會從不同的角度，盯著手織地毯特有的明暗兩麵發呆，回味著阿裏教我的知識。他說，地毯有兩大種，pile rug 和 pileless rug，前者有毛絨，打結後把線剪平，形成草坪的效果；後者平織無毛絨。兩者織法完全不同。但是，他說，也有一塊地毯用兩樣技術來織的。他曾從鎖著的保險櫃裏拿出一塊給我看，如同衣料裏紗上栽絨的效果，平織的地毯上有毛絨絨的圖案。他說能做這樣地毯的熟練工人，現在已經很少，要價很高，那塊十乘十三尺的地毯要價幾萬元。最常見的平織地毯，是Kilim，其次是Soumak。這種平織技術十分古老，公元前好幾千年就有。
那年夏天出差去紐約，到大都會博物館，恰好禮品部有Kilim的展覽，買了本書回來。老公一邊慶幸俺沒抗地毯回家，一邊抱怨中了阿拉伯咒語，走火入魔了。
寒風又起，眨眼到了感恩節，家裏生了壁爐。去春未解的愁事，卷土重來。當務之急還得尋找地毯啊，要不一家人又得掂腳跳芭蕾。地毯不僅保暖，還保護地板，如今的橡木，遠不如那些戰前房子裏的橡木結實沉重，都是催肥長大的，一砸一個坑，特別是孩子上竄下跳隨手亂扔東西。
路過默罕默德阿裏的店，看見打出節日半價的標幅，我拽著老公去了。那天小店裏人滿為患，兩個助手樣的人在幫著翻地毯，四周圍滿觀眾。阿裏見到我們很高興，“啊，來啦，我的老朋友！你們先挑！今天全半價！”說著他拉我到了前麵。
這次賣的地毯，顏色深重豔麗的多，有新的也有舊的，我覺得難以配色，抱著看熱鬧的心理。有一塊鮮紅的是舊毯，所謂半古典，大約是一九四幾年織的，居然還織著作者的名，很快就有人要了。突然眼前一亮，他們翻到一塊灰綠地的新毯，我連忙示意要看，同時還有兩人感興趣。阿裏叫助手把毯子卷了起來，塞給我老公，低聲說，拿走，喜歡的話，你給我八百元。氣得另外兩人哇哇叫。後來回憶，恍然大悟，這是個猶太居住區，顧客裏好些猶太人，是不是他為此有偏向，特別照顧我們？又想，還是因為我們是上過當的好主顧吧。
買的這塊十乘十三英尺地毯是Kashan，經典波思地毯中占比例較大。當然八百元買來，不可能是精品，一邊的穗子舊了，因為織的時間長。它也沒有一般這種尺寸波思毯的中心圖案（Center Medallion）。但對我們，正好用在餐廳，餐桌下麵即使有中心圖案也浪費。我們對這塊地毯非常滿意，與前廳豆綠色的窗簾也相配相宜。
回去交錢時又看中了一塊4X4方毯，Hamedan (design Toranj), 可以放在window seat 前麵，阿裏半價二百五賣給我們。
房子總是嫌小，等到鋪地毯（或者打掃衛生）時就嫌大了，至此還沒有蓋上一小半兒。還想買11X13 英尺的大毯，又去阿裏小店幾次。買得起的毯子裏，再也找不著心儀的，勉強挑幾塊拿回家試用，回去告訴他不喜歡，他的臉色就無比難看。
必須在合適的價格中，解決地毯問題，隻能折衷一下，我趁著IKEA聖誕節後大甩賣，加上那天減價百分之十，抱了一堆地毯回來，據說來自伊朗，都是跟阿裏提過，讓他不屑的，真就比阿裏的貨質量差。
原價六百，我二九九買回來的Gabbhe（8X10英尺），與阿裏的Gabbhe不同的是，是棉線打底，也比較密實。這個顏色很素，比較容易配家具色：
在這裏必須提一下，手織地毯忌諱掉毛。好與不好，用手抹過，掉毛的一定不要買，但Gabbhe例外，新的總是掉毛。我們家的那兩塊阿裏的Gabbhe，掉了一年的毛。這塊IKEA的Gabbhe，掉了三年的毛。使勁一抹就一撮。我懷疑這塊實際出產於印度。
買了平織的地毯，這種地毯很輕，比較便宜。Kilim，4X6 英尺，一百元，經典圖形，這幅比較糙，聊勝於無：
讓我高興的是，買到一塊Soumak，一百三十元，這條毯子很長是runner，放在走廊，很有個性：
還買了一塊六乘九英尺的Kilim，放在從車庫進出的門廳，人來人往，非常耐用。當年的遊牧人，就是卷著這樣的毯子周遊四方，鋪地為床。
終是不夠蓋全。兒子房間的雙層床，下麵墊了塊化纖地毯，這塊毯子因為靜電，吸灰吸塵吸頭發，比羊毛地毯難清理多了。
俺地毯熱發到此為止了。每當路過阿裏小店，仍然情不自禁地張望。他把隔壁的店也盤了下來，開始做地板生意。我一直不能忘記第一次到他店裏，穿著素色襯衫的他，從掛著的絢麗地毯中走了出來，向我展示了一個古老又現代，有創造也有技巧，可賞玩又實用的地毯藝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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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注：這幾塊2004到2005買的地毯，最貴的那幅中國地毯，在使用十年後感覺毛絨沒有新的時候挺立，顏色也覺得稍有暗淡。那幾幅伊朗地毯，除了棉穗子有些磨損，毛毯依然如新。孩子房間裏的兩幅地毯包邊有脫線處，我拿鉤針修好了，但不久又脫了。
附：基本手工地毯的織法
hand knotted： 價值在地毯中最高，至少需要幾百小時以上的熟練人工來完成，無膠水，無背襯（no backing），出產地區有Iran, Iraq, India, Pakistan, China, Turkey等.
織毯人:
這類裏最著名為波思地毯。其中我提到的Nain, Qum, Hamedan, Kashan, Bijar, 全部是伊朗地名，經常在拚法上有小異。當然還有許許多多我沒有提到的。
hand-tufted：有使用價值沒有收藏價值，不算東方地毯（Oriental Rug），因為是用手工機械（tufting gun）做的。這樣做一條地毯比hand knotted快許多倍，質量上也大不如hand knotted，毛線就是卡在棉線之中，能拔出來。Pottery Barn賣的，與椅墊窗簾相配色的美麗地毯，都是hand-tufted，這種地毯背麵是用厚棉布封起來的（backing）。
hand-tufted織法：
Flat Weave: 魚龍混雜，有用竹皮海草織的，也有用棉，羊毛織的。經常沒有反正。比較有名的羊毛毯有Soumak, Kilim
Hooked: 不值錢，用膠水，背麵有布做backing
Braided: 非常不值錢，除非早期北美印第安人所辮。
謝謝大家的閱讀，下次上幾張我家的花兒。
波斯地毯的確很精美、耐用，我也曾經想放一塊在客廳。但是總覺得要和華麗的歐洲家具搭配了，才能完美地體現出古色古香的神韻來。冷不丁地放一塊在家裏，怕不相稱，所以一直沒有敢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