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我要什麽樣的新衣服,我說了父親的“名言”,“要麽不買,買就買最好的。”
一向揀了姐姐們的舊衣還很高興的我,提出這種要求,母親吃驚的嘴都閉不上,“這個最小的,也長大了!”
到上海出差的何叔叔帶了一個大包裹來,裏麵是給我買的新衣,還有外婆特意給大姐的紗巾。我試衣的時候,母親在抱怨,袖子短了,褲子長一點才好,孩子還在長...
我正照鏡子,不防大姐在我背上一拍:“山東地瓜,上海包裝!哈哈!”
我好氣又好笑,追著她一頓亂打:“你個臭美猴兒!”把她扭住直到她告饒。
趁家裏無人的時候,幾次我把新衣穿上,在鏡子前照來照去,最後眼睛總是停在臉上,看著種種不如意處,歎口氣把新衣脫了。老聽別人說姐姐們比我好看,雖然不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但我從來沒有這麽在意,從來沒有這麽迫切地想改進自己的外表。
我變的很勤快,寫完作業就幹活,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二姐回家,我逼她換鞋;她有了髒衣服,我逼她去洗;她叫苦不迭:“你什麽時候跟大姐學會了,這不好那不好的!她至少不管別人,你法西斯啊!搞的家裏象個軍營。”
我那時想,既然自己不能變美,那麽一定要變好。可惜以後時過境遷,又回到老樣子。可見,一個人臨時做個好人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人。老媽卻開始抱怨起來,說這孩子小時候多喜歡跟媽講七講八,人長大了怎麽變的沒話可說了。
那時家裏燒飯用的煤氣罐,是定時到院裏來換的。有時用的多,就得出去換。煤氣罐又沉又髒,綁在自行車後麵,綁不好還亂晃,這個差事誰都不愛幹,卻常落在我頭上。因為父親身體不好,腰椎骨質增生不能負重;大姐上學住在宿舍,不常回來;二姐師專畢業,當中學老師住在家裏,但讓她幹活,她答應的好,回頭就忘了;拖到沒有煤氣隻能去食堂買飯,我就責無旁貸了。
一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二姐主動對母親說,“下午我沒課去換煤氣罐,給我把錢備好。”
母親出門後,我問:“你是不是欠了債,急著用錢要貪汙啊?”
她有幾分狼狽地說:“咳!你以為我愛去!都是那仲山,不知哪裏見你換煤氣,把我說了一頓!”
我立刻別過臉去,一陣心慌,心砰砰地跳得都能聽見。我很想問她細節,卻又心懷鬼胎,怕被她看出倪端,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走掉了。剩下我獨自想象,“他是幾時,在何處看見我帶煤氣呢?我那時什麽樣子?一定很狼狽吧?糟糕!”
冬日陽光從南窗裏斜照進來。外麵誰家的炊煙飄過,和著老槐樹的枯枝,把陽光劃成道道光柱。暖洋洋的陽光裏,我感受著他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