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裏獨行
以前國內有個順口溜,“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廣州不知道錢少。。。 ”依我說,在美國,不到ROCKIES不知道山能有多高;不到TAHOE不知道天上能有多少雪花飄。。。怪不的美國冬季奧運會滑雪的選手,好多來自加州,都住在TAHOE周圍。去年一月,我去LAKE TAHOE出了五天差,下了四天雪,剩下一天沒下雪,下雨。那裏年降水量平均在四,五百英寸之間,夏天極少,多在冬天。
第一天飛到Reno,租車開到我們住的RESORT,天已經晚了,路旁的堆雪有一人多高。吃飯時,一腦滿腸肥的大佬到處問:“當年DONNER PARTY在附近雪中被困,離州際公路隻有數裏路程,怎會落得吃人的地步?”聽到各種答案,迷路啦,雪深啦,他非常理解地點著頭,心裏卻壞笑的不行:1847 年架著牛車移民西部,哪裏有公路。飯後到外麵看景,一個童話般的銀色世界,雪象新澆的蛋糕奶油,從鬆樹冷杉的綠枝掛下來,深藍如絲絨的天幕,一顆格外明亮的長庚星,一閃,又一閃,雪山在夜色裏是灰色的,唯一打破了山裏的寂靜,是山凹裏RESORT黃色的燈光。
第二天下午,天色陰沉,夥同幾人開車出去,先到Emerald Bay,刮著大風,山上雲霧迷蒙在下雪,風落在水麵上,激起陣陣浪:
到了SOUTH TAHOE,大片的雪花在風裏回旋,HEAVENLY的纜車停開,說山上氣候惡劣。應賭徒們的要求,我們去了HARVEY,我們賭的時間不一,下的賭注各異,結果是一致的。天色見晚,我們不得已雪中行車往回開,幸好租的是4X4 SUV,不必用防滑鏈。在繞湖公路上,左不見湖右不見山,有些車就停在路邊了,我們的車也滑過好幾次,蝸行了三個小時,到了RESORT,車實在上不了坡,隻得走上去,等鏟雪車來了,再下來把車開回去。
後一天去了SQUAW VALLEY,坐纜車到山頂,天色陰沉,遠處的大湖黑著麵孔。
同行的多去滑雪。幾年前我上過滑雪課,教練先教怎麽摔倒,本人學的很好:靠著山坡摔。我這好學生接著提問,腳上累贅,怎麽爬起來。教練說,哪裏用爬?手上的棍子是吃素的?向坡上一撐就起來了。可是初學者總是在比較平緩的地方滑,於是乎摔倒時無坡可靠,也就無坡去撐。如此一說,大家就知道我的滑雪水平了,屬於倒下起不來的。:)那天到山頂,見有滑冰場,想我可以玩這個東東。興衝衝一出門差點兒沒給刮下山去,費力地逃回室內。一直不知道為什麽巴爾地摩的專業足球隊叫烏鴉隊(RAVEN),看著大風裏飛翔,如同黑色閃電的RAVEN,悟了。
最後一天,約幾個人去林裏遊蕩,租了雪鞋和雪杆,不然要陷入齊腰的雪中。這天氣候怪異,頭上是藍天,卻下著細雨,隻緣雲在地上滾,人從雲裏行。樹上的積雪化了,和著雨落下來,淅淅漓漓。雨落到雪上結了層又硬又滑的甲殼,沒走多遠我們個個氣喘噓噓,或許也是高原反應。上了山梁回頭望去,有一道低低的彩虹,正落在我們住處。
我們繼續向高處走,路口的樹杆上很原始地塗著綠藍黑色,標著綠道,藍道和黑道,但是很多叉路並沒有標誌,天陰下來,林子深密,不知東南西北。據當地人說,山上能看見湖。根據地圖和上山的方向,我們估計湖會在左邊。一路上白雪綠樹,青苔枯枝,但不見一隻野物,連鳥兒都沒見一隻。忽見前麵一片開闊,等我們爬到開闊處,青雲生煙,雪雨交加,白茫茫一片真幹淨。大家覺得無趣,轉路回程。下山雖然好走,拖著雪杆很有丟盔落甲的光景,心裏多少失望。走了一多半,忽然雲開日出,雪上拉著長長的樹影。我宣布要回去看湖!
他們問,到哪裏去看?我說就在那開闊處,直覺上感到如果這個山梁上可以看見湖,一定就是那裏。他們說,我們不想回去,你不能自己去。這裏手機都沒信號。費了些唇舌才說服他們,假若天黑不見我下山,就去警察那裏報失,聽起來我象隻寵物。
再上山,每個叉路口都十分相似,突然對自己很懷疑,能找的著回去的路?然而心裏有一種期待。就象在夢裏,去尋找一個似曾相識的所在,卻不知道路途,在迷宮裏盤繞。而今圍繞我的,也隻有青色的朦朧。輾轉回到那處開闊,我先向左邊的懸崖走去,腳下的硬雪嘎吱做響。滿懷希望遠眺,隻有黛青的山巒,蒙了層白紗,眼見著又有雨雪襲來。忽然遠方嘈嘁,一時間如同千軍萬馬,由遠而近,聲似海潮湧來,頓時鬆濤澎湃,滿山遍野,將我包圍淹沒,我花了兩分鍾意識到是起風了。那一刻間把我唬矮了三分,深感自己的渺小,頓起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恐懼裏我有了悔意,山裏不當獨行,再說,把他們放走了,我困在雪裏吃誰去?好吧好吧,既來之,則安之,讓我看看另一邊山崖。穿過開闊地到了右邊的懸崖,峰徊路轉,柳暗花明,從樹間望出去,白煙銀霧後麵,在雲間射出的一束陽光照耀下,遠遠一灣淥水蕩漾,雪山相繞,分外妖嬈,正是我尋覓的湖,不虛此行。
後來拖著雪杆護著相機雨裏下山,又迷了幾次路,翻錯一個山梁,到了一住戶區,最後天色將黑才回到RESORT。見到同行的,說在山上看見湖了,真真豔遇,秀色卻不可餐。他們說,讓我們後悔不是?我當仁不讓,讓你們把後悔進行到底,一人給寄一份照片:
祝大家周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