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故事 和 人與琴的故事
(2004-11-30 10:4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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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來,這個是前年,還是大前年, 我在榕樹下發表的一篇小說.是根據我的初戀改編的..現在看起來還挺有滋味 十字胸針 去年的聖誕夜,大街上也和現在一樣燈火通明,天上卻冷清得多。等我抬頭找的時候,天上什麽也沒有了。我心裏暗自地說,就是來片雲也好啊,算不定雲後還可能藏著星呢!可惜我什麽都沒有了。我看到的,是一樹一樹的小燈泡,五彩的和金黃的,可憐巴巴地被掛上。 它們代替不了星星。 S城很小啊,我的生活圈子也很小。我5歲的時候第一次走出這裏,來到百裏外的N程,一回來就害了場病,嚇得母親不敢放我出去,自然我長到12歲時,就開始反感G城外的一切,也走慣了S城的街道,永遠都是濕濕的,那種街道。太陽一落山,路邊的小攤子點起油燈,油膩膩的火苗在凝固的空氣中紋絲不動……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早晚不是屬於這裏的。 我在一所貴族學校上學。學校很小,粉紅粉藍的牆磚,還有雪白的天花板。有刺蝟一般絀在那裏的棕櫚,深紅的塑膠跑道,我始終都不知道我是否愛著這個學校。當然,學校裏的空氣永遠都彌漫著油墨的芬芳。我和我的同學們,習慣於以學習為生命的那種生活,習慣與學校,宿舍和食堂的那種生活,高高的圍牆把我們和外麵隔離開,雖然外麵的空氣也照樣不會流動,沒有花香。 小宇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和我在一個班,就坐在我後麵。我的頭往後麵一靠,就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暖暖的氣。他頭發好短,黑黑的。他很會笑,特別是對我笑,我現在還記得好清楚,他笑的樣子,就象一個怕羞的小姑娘,露出些潔白的牙齒。可他很強壯,胳膊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在當時是很難找的,能吊在杠上,任我死拉硬拽也不下來。後來好久,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他托起我的手掌,輕輕劃著那一條細細的線,然後揚起眉毛看著我,什麽都不說,然後我們一起抿著嘴巴笑…… 他仿佛是我見過的最老實,又最聰明的男孩子。他們家很有錢的,我去過,看見他的屋子裏有幾台電腦,和整整一麵牆的書。他把我放在電腦前的轉椅上,輕輕捏著我的手,就象拿著一隻心愛的小動物一樣,緊了,怕捏壞,鬆了,又怕跑了。那時我們才高二,他始終不敢碰一碰除了我的手以外的東西,於是就百般嗬護著屬於我的一切。他也真不怕羞,下了晚自習就溜上來,皺著眉告訴我東西太亂了,他要收拾一番。我常常不好意思的往門口瞅,生怕見到那凶神惡煞的班主任的身影。過了不久,我發現他越來越離不開我,簡直要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邊,在他視線範圍之內。 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我不以愛情為生命,那個時候,是抱著“玩玩”的態度和小宇交往的。我不曾知道他對我用情那麽深,不知道我的所謂“活潑”的個性,傷的他多深。我的朋友好多,男孩子們和我玩得尤其好,有幾個甚至鐵得兄妹一樣。好久以後,小宇的舍友告訴我,那段時間每天晚上他都把自己弄到蚊帳裏麵,在黑暗中掩著麵,任誰叫都不答應。 高考悄悄的來了,我還是那麽滿不在乎的樣子,小宇還是一如既往的愛我疼我,甚至把我當作生命,他開始給我寫信,連作業都放到一邊,晚上在宿舍打著電筒寫。我多少次求他不要寫了,說他寫了我也不會看,他就把自己手指咬破,在信封上畫著紅色的心。我驚訝的望著他,他也滿不在乎地笑,笑得我心都碎了。 晚上,我望著滿天的星星流淚,我極少流淚的,心裏也不甘心,居然讓那個傻子騙去幾滴眼淚。太多的壓力突然湧來,我又想起班主任找我談話時眼鏡片下不可一世的神氣,想起同學們看到我們在一起是曖昧的笑,雖然他們也是一對一對的,想起信封上小宇的血,他為了我放棄了鍾愛的物理,放棄了電腦和一個男孩子豪爽的氣概,我就覺得自己有罪,我對不起他。 又是一個聖誕節,我已經在另一所重點中學讀了半年了,似乎漸漸地把以前的事忘了,雖然我自己知道,我隻是勉強把小宇“塞進心裏麵”。耳中不斷傳來他曠課的消息,那些人不懷好意地問我,你和那個男孩子是什麽關係啊,為什麽他整天象個無業遊民一樣徘徊在我們學校外麵呀。我真沒想到換個地方居然也脫不了他,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賣給了魔鬼,對他那最後一點留戀,也漸漸找不到了。我衝到校門口,看到了他。他見到我很驚訝,仿佛他不是等我出來,隻是想來這裏站站,我沒看他,揚著頭望著街對麵的樹對他說,聖誕節在你們學校等我,說完我就走了。臨走還是瞟了他一眼,他胡子黑黑的。 就是去年的聖誕節,我回到母校,裏高考還有6個月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學校正在舉行一場小小的晚會,我悄悄站到後麵。燈黑了,人們都開始唱那種聖誕歌。突然一個人從後麵摟住我,隨即溫柔地抱著我。天啊,我有感覺到那種熱乎乎的暖氣,他把我按到牆上,輕輕地吻我,兩隻手像以前一樣,任我怎麽拉都不放。我心裏突然一急,狠狠地踢了他一下,幾乎讓他站不起來。我趁機跑出去了。 一出門,我使勁擦嘴,那股酒和煙的味道,我實在受不了。我跑到操場上,看著空空的天流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也跟來了,不斷抓著頭發,哽咽地重複著這三個字。“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告訴我,你考什麽學校,啊?”他用乞求的語氣問我。 我氣得發抖,好想在他身上亂踢一陣。平靜了幾秒,我告訴他:“我現在和你毫無關係,剛才隻當遇到了流氓。我們分手,分手啊!” 沉默中,他突然抖動著雙唇說:“你,你等於毀了我你知道嗎?要高考了,我除了你什麽都不想。你騙騙我好嗎?我就要你一個謊話,好讓我挺過高考,然後……”他沒有說下去。 他要我騙他,他又想搞什麽詭計。 “我不打算騙你,感情是欺騙不得的。”我自以為說了一句有哲理的話,還配了點冷笑。回頭,他的眼睛充滿了淚水,猛地跪了下來,抱著我的腳,突然大叫道:“你別離開我好嗎?我們回得去的,說啊,告訴我!” 我看到我的腳上什麽東西紅紅的,還在流動,我抓起他的手,上麵全是血。不行,我不能心軟,不能給他任何機會!我隻當沒看到。 “你他媽的說啊!我等了那麽久,你就告訴我要分手?!” 我心裏揣摩著,該不該說那最後一句話,“你真傻啊,你不知道嗎,我是耍你的,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哈哈,你不知道嗎?” 說了些什麽呀,我! 他好象被什麽東西猛擊了一下,就要垮了。我站在那裏等他起來道別,好久,他才爬起來,握著個什麽東西,閃閃發光的。 “Astalia.”他突然換了一個語氣,“快到你的生日了,可能我,去不了了。你不是說我還沒有送你什麽禮物嗎?我去買了它給你。”我看到他血淋淋的手掌上,放著一個十字胸針,中間是一美麗的紫水晶! “Astalia.你別說什麽了。我幫你帶上。” 我想我那時肯定是被他的表現驚呆了,居然接受了。他弄了兩滴紅紅的東西在我的領口,我相信是他無意的。 最後,他說他不送我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我考上了好大學,因為我聰明。聽說他去了英國。 今年的聖誕節,我的信箱裏突然多了一封短信,信上隻有一句話:“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娶你。” 這個是另外一篇, 我寫給我的小提琴的. 人與琴的故事 我原本以為,這一生,我都會與琴好好地呆在一起,我會好好地愛她,用心去奏響她,用愛去詮釋她。我原本以為,一個熱愛小提琴的孩子,今後的日子,她是不會孤單的。原本以為,斷弦的痛楚會雷鳴一般縈繞心頭而不退,哪知,最後的結局用麻木二字形容,再好不過。 練琴十載,左肩下垂,左手細長而右手短粗。由於起初方法不當,左肩胛骨彎曲變形。他們說,當年廣播裏放著名的《梁祝》時,我嚼到一半的飯粒竟忘記吞下,雙眼留有黯然之色,五歲的時候,就跟著少年宮的小提琴班練。那時的琴漆成橘紅色,指板烏黑,弓毛油膩,鬆香有如冰凍過的奶酪,擦來吱吱做響。當琴弓接觸到琴弦時,能聞到一股濃重的刺激味道。齊奏時,聲音不堪入耳,雜亂無章,穿透力極弱。獨奏尤為不堪,每人2分鍾的演奏時間,按走調的占了一半。那時搞“母子班”式,隆冬時節,我分明地看見,小張的母親頭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而他兒子正帶著毛線手套演奏…… 我個子在那時還算高的,站在最末,卻時常起到領頭作用。但演奏這類問題,往往不是個子高的占優勢。個子高,往往意味著年紀大,年紀大,往往意味著學琴資格老,倘若在水平相同的情況下,恐怕還是身材矮小者較好。 我在母子班坐了幾年,憑著頑強的生命力和對小提琴至死不渝的熱愛,得到了上小課的資格,在五樓的小教室裏。四個家長領著四個孩子,從城東跑到城西,為的是讓老師聽聽,也好歹讓自己聽聽,自己孩子的琴聲。我望著老師白且胖的臉,多過望自己的琴譜。還很弱軟的手指被媽媽搬來搬去,她神色嚴峻地遵守著指示,用紅黃藍三色筆在琴譜上記錄著,老師的每一個字,而我傻在一旁。 一次的小課上,我第一次忘情地彈奏,一時間忘記其他人都在等我。回過神時,媽媽一臉慍怒,而老師則異常慈祥地笑著,說好啊好啊,很久沒見到這樣的學生了。很多年以後回想起來,那一次,我是真心的,是用愛去奏響琴的。 不久,我在一次課後,看見教室的牆角散落著一些小提琴的殘骸,還有一個琴頭,媽說是小張的,他不學了。我很詫異為什麽小提琴這樣柔媚的東西也可以讓人如此暴怒甚至到非摧殘不可的地步。“如果不學好它,就毀掉他!”我聽見一個憤怒的聲音。 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我記不清了,我已閃電般的速度更換了幾個老師,去過各色的客廳練琴,以至於最後我熟悉每一種空調的品牌及主要功能。而那過小的橘紅的小提琴,已經在小妹妹們那裏悄悄流傳使用著,又可以緊貼著她們粉紅的小臉蛋,給她們帶去一些快樂。然而我的快樂卻無處尋覓。 我隻感到美麗,空虛的美麗,媽媽花了高價錢幫我找了個新老師。她的家在一片沁涼的樹林的盡頭,每日隻步行進去就已經恍然不知所終,大小的鳥兒歌唱的聲音,遠比我準備好的練習曲子要自然瀟灑得多。然而我隻能瑟瑟發抖地麵對著乳白色的窗簾和烏黑的琴架,硬著頭皮調音。在我的心中,隻要她發話,就好象是無法容忍我的琴聲,於是我很快速地彈奏著,盡量避免被她發話。我所遭遇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若是我沒練熟,老師便會善解人意地笑笑,若是我練熟了,八成是沒按要求,遭遇重練。而每次我每次瑟瑟發抖的時候,眼睛通常會瞟向窗外,有一片綠草地和一些黃色的小蝴蝶在上麵亂飛,我猜想著每一朵粉紅小花都在悄悄探頭出來聽我拉琴,其實聲音還不差的不是嗎。 其實,與此同時,我上了初中。住宿學校,我把新買的墨綠色的琴扛到學校去的時候,舍友的眼睛突然都亮了起來並且笑著聽我彈奏,然而我分明地看到,不久以後,那神色逐漸轉為毫無寄托的死灰色,隻有在彈出幾個刺耳的音符時才會轉回靈活的神色,慍怒的。於是我又膽怯了。其間,一個叫小魏的女孩子,陪著我練了幾次,我感動得一直彈那首最好聽的曲子送她,然而她還是走了,被我嚇著了吧我猜。 不久我就不學了。我想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我不忍心讓母親總那麽提著心子怕弄丟我的琴,不忍心看著自己每一個月練一首曲子,不忍心發現自己的左手,一天天的僵化,最後,老繭都蛻去了。我……我選擇了逃避。其實,10年來,我都暗自想過這一天,我以為自己離開了琴,定會傷感得如何,定會悲痛得化魂。 其實,離開琴的日子,不僅僅是這兩年,我也許根本都沒有靠近她。一切都好象是一種可笑的錯覺。 人是屬於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