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224)

姑娘笑望著他。“你為什麽每次都躲著我，我就這麽討厭嗎？”楊春緒穿著亞麻的白褲子，紫紅的襯衣，一雙眼睛不象白鶴影幽深柔美攝魂，而是歡快活潑晶瑩。小合在旁邊一塊小石頭上坐下。“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美麗的山水，美麗的女孩都是絕佳的圖畫，美麗的女孩讀書時更是不能唐突的。隻能在心中讚美，眼中讚賞。”楊春緒一笑。“聽說你武功很厲害？”小合笑道：“武功再好，也打不過武裝到牙齒的流氓，武力征服不了人心，看人主要不能看這個。”楊春緒笑道：“你這話到底是謙虛還是狂傲？”小合笑道：“人應當有時謙虛，有時狂傲，有時是二者的混合。我的分寸沒有掌握好。”楊春緒笑道：“那晚就覺得你很能說。後來兩節課更傳神了。”小合笑道：“那是別人過譽，你要聽著就沒什麽了。”楊春緒笑道：“別人說好，我偏不要聽。”小合也笑道：“人人都樂意和漂亮姑娘交往，我偏不這樣。”兩人都忍不住一笑。楊春緒笑道：“外麵的事，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主要是你的看法。”小合口氣溫和，雖不適於演講，但正合兩個人的談話。楊春緒漸漸入神。
　　
沉默半晌，楊春緒問：“這個時候，到這裏來，不遺憾嗎？”小合笑笑。“在哪兒我的結論都不會改變。人事總是短暫的，自然更為永恒，能讓人看得更清。再說，還有你這麽美麗的女孩。”小合的微笑嚴肅而認真，沒有什麽輕佻的意思。楊春緒笑道：“別恭維我了。你的過譽會讓我忘形，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兩人談了一陣，楊春緒笑道：“對不起，把時間忘了，錯過了學校裏中飯的時間，在外麵飯店吃，我請客。”小合笑道：“那就在外麵吃，但必須我請。”楊春緒笑道：“我比你大，我掙錢糊口了，你還是學生，我是主，你是客，別違反女士的意思，讓她不高興。”小合也笑道：“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局部的實例應當服從普遍的法則。男人應當力所能及保護尊重婦女，應當付賬，幾個女士已經先這樣教會我了，我不能惹她們不高興。你讀了兩年來教書，你比我小，你該聽我的。”“你有女朋友了？”楊春緒問。“是的。”小合說。“一定很漂亮？”“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正是我理想中人。”“那你們真幸運。”“你一定還沒有男朋友。”“何以見得？”小合笑道：“憑一種感覺。象你這樣的姑娘，如意郎君應當忠實、善良、有風度有教養有好心腸，高又壯，有不錯的長相，這樣的人要特定的時候才會到你身旁。”楊春緒忍不住笑。“你在挖苦我。”小合笑道：“是祝福不是挖苦，這是個美麗純真女孩的夢，上帝也會聽她傾訴。”楊春緒笑道：“別這樣講話。說實話，教養忠實善良是起碼的吧？相貌我要求不高，至於身高，隻要看起來比我高就行了。”小合笑道：“我有女友，我看起來沒有你高，我們談話愉快而沒有危險，還可以共進午餐。”
　　
兩人進了一家看得過去的小飯店，小合讓她點菜，她隻要了一個炒什錦，小合點了一個蹄胖湯，一個白斬雞，一碗炒雞蛋。這裏少有外地人，老板不講普通話，小合隻得講半生不熟的上海方言，把楊春緒逗樂了。
　　
兩人一路進學校去，許多人都看見了。以後兩人又有過幾次交往，有學生望見他們，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有些教師風傳兩人相好了。誇小合有本領，有福份。小合隻能坦言自己有女友。“啊，那你可要小心，別玩火，還要負責任。”人們說。
　　
傍晚，暴雨將至，巨大的黑幕罩著天宇，遠處電閃雷鳴。小合不能外出了，隨便在球場邊漫步。許多學生、青年教師在玩籃球，當中就有楊春緒。她打得很好，步伐靈活，姿態優美，圍觀了大群的學生，看幾個人混合半場表演。
　　
“喂，小合，玩嗎？”楊春緒喊，走過來。“我才吃過飯，不能劇烈運動。隻有看你們玩。”小合笑道。楊春緒用手絹擦擦臉。“我吃過飯也沒多久，不過亂投幾下，我也不想玩了，在這裏坐一會。”小合笑道：“你打得很好，對籃球是真喜歡。”楊春緒笑道：“的確喜歡，但肯定比不上你對武術的癡迷，水平肯定也不如你。”小合笑笑。“大二時體育我就修的籃球。”“是嗎？沒見你玩過。”小合笑道：“我打得不好，個子又這麽矮，籃球是正打歪著。”“你不喜歡籃球，難道沒有武術班？”“籃球我隻喜歡看。武術班是有的，但我隻想學我最差的，我報了乒乓，被調到籃球班。”楊春緒笑道：“你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武功？”小合笑道：“哪天早晨五點鍾，或是晚上場邊沒人時候。”楊春緒問：“晚上你都在看書？”小合笑道：“隻帶了一本外文，有時看幾行，一本詩詞，都能背了，晚上多半到河邊玩。”楊春緒笑道：“這是生成男子的好處。我晚上不敢出去。就是早上一個人出去，也被人當作不正經，說得很難聽。”小合說：“女子的確有很多困難，但女孩別有幽情，更有情調。你可以看書。比如我們看一首山水田園詩，或是一幅畫，雖然沒到過那地方，但美感很真切。沒有經過鍛煉的眼睛和心，到了那地方可　能反而會失望。”楊春緒笑道：“你說的這種看書的情調，我也有點，但我外向、好動，喜歡熱鬧，如打牌，看電視、跳舞。”小合笑道：“都是不錯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