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223)
(2007-04-28 15:43:13)
下一個
似乎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成了鏡花水月,詩人起初萬般羞愧,覺得對方十分庸俗褻瀆了自己的感情,正是這一輕蔑救了自己,不至於作出什麽毀滅性的事情。他發誓成為偉大的詩人,贏得偉大的愛情。但一遇到這個心中痛恨的人,他仍然臉白心悸冒汗手抖眼睛無神直勾,幾乎成為每個人的笑柄,沒有人同情。
小合似乎看到了自己當年的身影,但他知道自己跟詩人的差別。
“你想聽我的意見嗎?”小合說。“象個男人的樣子,盡快調離這裏,那怕去一所小學或是某編輯部。你還可以讀些小說,比如第二十二條軍規,巨人傳,唐吉科德等。”“調離這裏是可以的,隻怕我的心還在這裏,我會活不下去,至於那些書,容不下我痛苦高尚的感情,我不讀。”詩人說話往往自相矛盾。
月將圓的傍晚,詩人邀請小合到河邊對著明月暢談一夜,談藝術和人生。詩人的期望和痛苦博得了小合的同情。“去可以,但十一點半關門前我們必須回來。我們拿著酒菜去,我請客,我們靜靜地看,靜靜地賞月,不要談太多東西。”詩人答應。
小合買了半隻燒雞,三瓶啤酒,兩人邊喝邊吃。小合發現詩人有很好的胃口,把嫩軟的雞骨都嚼碎了,酒也喝得很快,連喝了兩瓶似乎還不夠。酒激發了他的豪情,他指點江山,臨空撒尿,說一些褻語粗言,罵這個淺薄,那個虛榮。小合聽不下去了,開始專注地練習拋擲,又到水裏洗澡遊戲。詩人索然無味,罵小合粗鄙,一會兒又哭泣不已。小合把他送回宿舍。詩人清醒得差不多了。有些話小合不能不說。“你所有這些無非是單相思落空後的沮喪消沉。拿出拜倫似的勇氣來,拿出古邊塞詩人奔放的活力來,身體虛弱的李賀也拿少年心事當拿雲來激勵自己。別這樣垂頭喪氣。如果你再這樣,我就瞧不起你,姑娘們更不會喜歡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你想以驚世駭俗的詩贏得漂亮姑娘的愛,不是沒有可能,但這樣的詩你寫不出來。即便寫出來了,也無濟於事,即便贏得一個姑娘一時傾心,你這種脾氣也難以讓婚姻穩定。詩人必須麵對現實,老實說,你崇拜的那些詩人也太小了。”
“你油嘴滑舌,花言巧語,嘩眾取寵,你算老幾,敢評判我的詩,滾出去。”小合自己也奇怪,他的反應十分溫和,在解脫中稍有些擔心詩人未來的命運。“好吧,我就走,但你千萬要保重,別損害了自己,讓詩歌也蒙受損失。”“用不著你假惺惺的。”詩人哼了幾哼。
詩人劉光漢完全有理由為這位姑娘而沮喪,任何人都有可能為這位姑娘而沮喪。盡管她皮膚不夠白,鼻梁不夠高,鼻頭有些大而扁,眼皮不雙,但這些都是她可愛的缺點。她身材很高,接近一米七零。看去豐滿又苗條,眼睛和酒窩都洋溢著歡情和光芒。在運動場上,她熱力四射,活力奔放,讓詩人魂失魄喪。
小合好幾次遇見這姑娘。每次他都小心避開,麵帶微笑,象兒童般天真,低垂眼睛,抖動長睫毛,唯恐對方、詩人以及別的人以為自己動機不良。跟詩人鬧翻後,小合輕鬆多了,每天早晚他都要漫步河邊,往上遊走四五百米,到風景優美河麵寬闊處,靜靜地坐下來,看書、寫作、休息。他有兩次發現這姑娘正低頭看書,小心地不驚動她,再往上走。那天早晨不到十一點,小合的鋼筆大團大團的掉墨水,寫不成了。小合返回比往常早。楊春緒正坐在河中央,赤腳泡在水裏,側過身來,書本已合上。小合隻得對她點頭微笑。
“喂,實習的同學。”“你好,楊春緒老師。”兩人都笑了。姑娘向他招招手,小合並未脫鞋,從石凳上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