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後麵場邊亭子間。黑暗中,小合在兩位姑娘對麵坐下。沉默片時,文靜柔演奏了一曲良宵,一曲二泉映月,她的動作沒有一般男子誇張,但小合感受到了她的神思和感情,小合不知她的技巧如何,總覺跟磁帶上差不多,加上現場的心理效應,特別的沁人心脾,攫人靈魂。“我沒有太高的才能,但我投入了全部,盡了力。”文靜柔說。白鶴影和小合都稱讚。白鶴影笑道:“看來以後還要有琴、箏,今晚我最想彈的是高山流水。”她輕輕撥了撥弦,彈了小合喜愛的夕陽簫鼓,又彈了她那次編的海日殘夜。熟悉而親切的旋律把小合又帶到恍恍的夢幻裏。“夢裏殘夢,忘不了解夢的癡迷。”小合的神思化成了旋律、化成了縷縷孤魂,融合了離合悲喜。白鶴影又彈了什麽,小合麵如灰,神似睡,全不能理會了。一名白發蒼蒼的女教師信步走來。“原來是鄭老師,您請坐。”“小鶴影,果然是你們,在開音樂會,今晚月色多好,音樂多美,你們多年輕。”“您就象這樂曲,無論何時,總是永恒年輕有活力。”白鶴影和老教師的對話讓小合意識到周圍的一切。星鬥滿天,涼風習習,空氣中有幾分清新,有一些淡淡的花香味。兩個姑娘緊緊靠著,默默無語。 次日早晨,春光媚好,太陽光線透過一層層的汙染物,把塵霧也染得紫紅。兩位姑娘比往常起得早。三人吃了早點,就上路了。白鶴影穿了一條燈籠褲,淡淡的梅花白衣,配上烏黑的頭發,粉白紅潤的臉,明媚光亮的眼睛,正是小合心中最理想的畫中人,他盡量控製自己的癡迷,表現如常鎮定。白鶴影看出了他的情緒,充滿喜悅,更加動人。 文靜柔笑道:“我還是不去了,恐怕影響你們。”白鶴影笑道:“今天我專門請你踏青,怎能變卦,小合是保鏢,你一定要去。”小合也笑道:“滿園的遊人也影響不了我們三個,你們隻管遊自己的,我遊我的,我可以專心賞花觀草,心中又不孤獨。” 白鶴影要了一張出租車。女司機長得頗為漂亮。白鶴影說自己暈車,坐了前麵,小合與文靜柔在後排。望著鬢發亂飛、衣袖飄拂的戀人,小合對文靜柔說:“她有時還象個小孩子,真讓你費心照顧。”文靜柔望望小合。笑道:“難道我是個老太婆了?你們兩人都還象小孩子。”小合笑道:“任何人有時都象小孩子,有時又不象。但有人不承認這一點。你比我們過得更單純。簡至是老子所說的反璞歸真如嬰兒。在這種時候,我們也可以回報照顧你了。”文靜柔笑道:“你果然能扯,讓人不得不服。鶴影其實是非常聰明老練的,你放心。”談了一陣,小合說:“聽說你畢業也想回去?”文靜柔笑道:“我這麽點水平,在這裏終無出息。我想回去先找個飯碗,在我們那兒很容易。然後開個店,窮地方人喜歡讀書,開書店、花店或是旅遊點開個飯店都行。那些地方飯店旅店都挺差的。其實你們該來看看,山西那麽多深宅大院,晉南有那麽多古跡,古物也很多。”“一定要來,如果可能,就在你們畢業時,或者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也有眉目了,我們就住你的店。”文靜柔笑道:“你們已經決定要回去了?說起來挺動人的。但時間久了,會不會乏味?懷念大城市?”小合笑道:“你覺得大城市不乏味?除了應付這一切環境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及為了生存鬥爭而亢奮,毫無情調。我們的日子,有鮮花鮮果,沒有汙染的幹淨空氣和水,有曠達的鄰居,有自由的鳥兒和別的萬籟音樂,沒有一種東西沒有生命,這都給人神秘和莊嚴。我們是兩個人。曆史上最有價值的藝術、宗教差不多全產生於曠野間。” 此時,車在十字路口停住了。一直歪頭呼吸外麵空氣的白鶴影回過頭來。“講什麽童話故事?講多了,到象在充英雄好漢。這是平常的事啊。”小合笑道:“你相信你的朋友,我也一樣,你們什麽沒講過?這是成年人的童話,和聊齋一般有趣,有山鬼,狐狸,你在上風頭,長了招風耳?”白鶴影笑道:“此時你被狐狸附體了。說你自己,別牽扯上別人。”小合笑道:“我沒講別人,隻說附體的狐狸。”文靜柔也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