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影笑道:“聽你的口氣,平和而自負,想不想在此玩上幾把?”小合笑道:“那你這樣幹淨的人幹什麽?當看客?我既不懂科技,又不懂經濟,既不喜歡賭,又不喜歡嫖,對做一個不入流的小財主沒什麽興趣,進入了要退步抽身就難了。我的口舌不亞於我所知道的任何人,我對著名演說和雄辯術了如指掌,但這隻能給我帶來簡單的愉快,並不能撥動我心中最深層的東西,也得不到身外之物,自古中國社會說假話者為尊,令人肉麻的阿諛奉迎者總是成功,今天雖然抹上了現代色彩,還是讓人惡心,我沒有這方麵的本領,仕途難以有為,隻好做個快樂的局外人。在此,或許會使人亢奮,了解這個社會的變化,但要真正寫出好的東西,必須是離開之後。另外,我真能在這裏混嗎?不過是靠著兩個朋友,熟人,歐海滔其實是你的朋友,你是否願意靠著他混?如果跟著他們混,就不是平等的朋友了,是他的雇員和下級,即便他們對你客客氣氣,時間長了,很難清醒,保住自己的本性。隻有有了你,我一個人靜靜讀書,或是跟你一起,我才有真正的幸福感,在這裏發小財,重大曆史中不過是小角色,寫作,你才有可能站在精神顛峰,莊子是多麽偉大,能夠保持自由,寧願受窮,也不稀罕一個宰相之位。我算個什麽,當然不敢比莊子,但比時下許多人還要好得多。我覺得自己十分幸運。隻要能跟你夜夜同眠到老就是我塵世中最大的幸福了。” 白鶴影美麗的眼睛脈脈含情,暈紅的臉光彩照人,正是小合無限愛戀的神情。她正嚼著一隻麵包,靜靜地聽著,麵包隻吃了一半,停住了,嘴唇上沾著此麵包屑。小合奪過那半隻麵包咬了一口,把她唇上的麵包屑拈來吃了。笑道:“每日裏聽你彈奏一曲,跟你一起看書、喝茶、遊覽觀景親吻入眠,這是最寧靜持久的快樂,就象每日吃飯一樣的滋味回甜,而不時一次的歡好就象飲酒吃肉,雖是腥臭,但能滿足人體的需求。我愛你到白頭。不用為老了更年發愁,到時還可用潤滑油,或者你用手擒住龜頭,同樣能讓我得到享受。”白鶴影漲紅臉,罵道:“起初還象個高人君子,越說越下流,還讓人吃東西嗎?”小合笑道:“很容易補救,你且聽,雖不卑鄙卻下流,直來直去不含蓄,害得佳人無胃口,人比黃花瘦。”白鶴影實在忍不住笑了。小合笑道:“你是最純潔幹淨的人,但觀音吃東西也解手,某些生理現象人人有,這是後現代的解構,古典的愛情故事隻寫到結婚為止,決不作性的描述,隻有日常消磨而不褪色的感情才是至情。這類描述如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隻可能有熱力,但達不到作者想象的詩意。葉芝說過,最髒的部位最能給人愛情的享受。喬伊斯、馬爾克斯、昆德拉都對性行為作了尖利的嘲弄,百年孤獨中最美的女孩用自己的糞便作畫,昆德拉想吞那個女孩的把把,其實是對欲望無可奈何的反抗失敗之後以揶揄方式對它的膜拜。性行為的描寫是沒法有詩意的,但真正的愛上一個人並不僅僅是性行為,這種感情就連解構主義者也無法解構。 白鶴影把另一隻麵包塞到小合手裏,“你是存心不讓人吃東西,懶得理你。”小合笑著吞吃了那隻麵包。“食欲也是可以調劑的,要不是我練習武術,怕熱量不夠,真想決心吃素食。”白鶴影笑道:“你可以大吃豆腐,少林寺的和尚吃素照樣強壯。”小合笑道:“但我還做另一件耗體力的事,他們不做。”“饒舌討厭。”白鶴影輕輕敲打小合,手被他抓住了。 兩人步行一陣,打開地圖,看一陣,又坐一陣車,又走一陣。白鶴影累了,兩人進了一個公園,吃了些水果。白鶴影隱去了笑容,無限的深情和說不出的閑愁讓小合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小合把她攬在懷裏,讓她迷糊睡著。遊客眾多,她毫不在意的自然大方和信任讓小合感動。望著她瘦長多骨的手指,微微翕動的小巧鼻子、紅潤細潔的額頭、起伏不定的胸口,小合無限愛憐地緊貼著,也把眼閉上了,進入了輕度的摧眠,但跟動物一樣保持著警醒。 周圍那種巨大而多層次的聲音,仿佛不同的樂器在鳴奏。小合把這一印象告訴漸漸醒來的白鶴影。“是的,”白鶴影並沒有睜開眼睛。她的聲音如夢囈一樣輕柔。“鳥聲、風聲、都曆曆可辨,也有一些不諧和的喇叭之類噪音。要是在哪個深山野泉邊,那會更好得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