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74)

睡美人一樣的海島上千年帶給習慣了黃水黃米的人們是美人魚一樣的妖異和恐惶。遙遠，貧困，讓人產生地老天荒的淒涼。蘇軾到了這裏，遇見的人貧困而善良，迷信而又質樸，讓他能保留自己的曠達和豪放。地廣人稀，久未開發，最美麗的生態卻是最嚴峻的生存地，戰亂、瘟疫、殺戮、政權更疊的慘痛很少光顧這裏，如今開發還隻在城市附近，袤野還是一種朦朧自然地老天荒的美麗。古代人的悲傷、愁緒變成了一種美學層次的悲喜，綿長而韌性，此類情感早已在小合心中生根，這是許多人所沒有不理解加以嘲弄的感情，但他們也為一點點事情，幾個錢，皇帝新裝似的麵子而亢奮、沮喪、緊張、焦灼，紊亂了生理。小合打算寫一本關於自然生命神秘的小說，采取喜愛的武俠形式，“人物不過是活動的視野，與美景相配的精靈，景觀的一部分。”“你可以寫，看你怎麽把詩意的衝動與故事的釘鉚嫁接，並找到平衡。”白鶴影笑著反對。
　　
如今海島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外鄉人，千幢萬棟大樓拔地而起，古代弄得國破民殤的浩大工程今天帶來的是繁榮和發財機會，隻因一個簡單事實，糧食不再短缺，再不會千萬的餓死人，是的，糧食已同空氣水一樣人人都有，不再稀奇，但新鮮空氣，優質水又成富人們的奢侈品。糧食夠了，社會必須發展，舒適，關鍵給人們的欲望安一個刺激的程序。成千上萬的人淹滯在這裏，等待著政策和金融巨頭們融入資本。他們大多年輕，熱血沸騰，聰明而又稚氣，不能吃苦，卻能忍受一切委曲和壓抑，實際上，他們的發財願望是如此強，成了壓倒一切的感情衝動，他們並不覺得受了扭曲。他們把觀星望月當成偶然的閑情，出來玩不過是換個地方聊天打牌而已，他們更喜歡的是看電視劇足球賽和流行歌曲演唱，認為有現代性。他們堅信醜陋的毛毛蟲早晚會變成美麗的蝴蝶。
　　
小合是第一次坐飛機，白鶴影有過這種經曆，擔心自己會暈，但除了起飛時稍有不適外，一路都很愉快。千仞冰山，萬朵綺霞，千變浮雲，萬重城闕，野馬塵埃，鶤鵬巨鯨，神仙美人，呈現出一種莊嚴妙境，地麵的一切被縮為童話中的盆景，閃爍著光斑光影。
　　
蔣必信的女友孟燕婷是複旦計算機係三年級學生，十分漂亮大方，大家很快就熟悉。四人離開城市，到一個未開發的小村裏租了兩間屋子，每天到海灘玩，後來天氣睛好，索性就住在海邊自帶的帳篷裏，偶而去小鎮買點吃的。他們就此安營，再不想去別處。
　　
一到沙灘上，小合就翻了幾翻，鯉魚打挺，又繼續爬滾，惹得幾人笑了一陣。蔣必信練過一陣馬步、長拳、太極等，但沒有多少實戰技能，小合開始教他一些技法，蔣必信速度不快，也沒有太好的柔韌性，但學得認真，動作規整。“我們不用比賽運動員的練法，那太嚴酷了，對身體有損，象泰拳的冠軍，二十二三歲就已經傷痕累累，不到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老運動員走下坡路了，其實對一個普通人，這個年齡還未長定，骨骼還在發育，力量還未到最佳時期，即便對拳擊手，二十五六才開始黃金年齡。這種比賽跟古代的性命相搏還是有區別的，古代的人可以拚到三四十歲，威猛不減。我們采取一種愉快的學習，先明白自己身體的局限性，局限是一種界限一種外延，明白了這點，在這個範圍內，才能發揮潛能，通過招式、運動、和默想達到隨心所欲，但又要保持清醒，保持藝術家與瘋子的距離，武俠小說和印度神話才允許無節製的想象力。坐禪、摧眠、冥想、強化某種意識的確能調節身心，但必須還要有運動，技擊是其中之一。”
　　
小合表演了一陣腿法，他的腳象手一樣做種種動作，象一頭章魚。穿著一條短褲，他看起來毛腹毛腿，臂粗而腿勻。小合每天教他一些技法，掛起沙來讓他練習。小合自己重點練拳頭和投擲技。有時兩人也玩摔跤，大體勢均力敵。身著泳裝的兩個姑娘也好奇，有時跟著練一陣，小合讓她們練一些簡單的技法，都是對要害部位的攻擊。“遇到歹徒，你們的美貌、鎮定、機變一定是最好的武器，還是在美國公平，每人一支槍，抹殺了技能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