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67)

下課後，跟學生自然有了接觸交談。其中一個女生讓小合嚇了一跳。這是一個漂亮高傲冷漠苗條的姑娘，課堂上小合隱隱約約看到過她的臉。她大約有林風那麽高，至少一米八三，又穿了半高跟鞋，更是睥睨全校了。小合已經能從容麵對最漂亮的女子和高大強健的男子而處之泰然，但麵對高大又英俊的男子或比自己高大又漂亮的女子，他心裏還是有一種隱隱的自卑感。那天，他喝了開水出來，校園校門差不多已被放學的學生擠滿。他站在球場邊發呆，“老師好。”那名高大漂亮的女生走到他麵前，微笑點頭招呼。小合也笑笑，仰望著她。“您讀的書真多，很會表演，十分幽默，真會生活。”小合一笑。“書是人人都能讀的，每個人都會生活，莊子借孔子的話說，長得俊美是上天最寶貴的財富。這是你的優勢。”女孩笑道：“我本想成為一名演員，就是太高了，永遠沒法如願。心裏特別苦悶覺得前途渺茫。”小合笑道：“心理優勢固然要，但不要太強，會有失落感。你這麽出類拔萃的身材，具備了成為一名模特的素質，好好練練。”兩人談了一陣，女孩再次稱讚小合的從容和坦然。小合笑道：“要聽真話嗎？你這麽高，我這麽矮，你在旁邊，我就不能從容坦然，即便是忽然出現一隻豹子，我也不會更不安。”女孩笑道：“要是你比我高，我就會愛上你不可自拔了。”小合笑道：“很高興你敢於說真話，這是你心理優勢的體現，好好幹，前途大有可觀，你瞧，我拔著自己頭發也長不高，不可自拔了，所以我們沒有危險。”以後，兩人還打招呼，但沒有交談。 　　 學期去了大半，課外輔導活動接近尾聲，天氣已經很冷了。星期六上午，宿舍裏靜悄悄的，隻聽見咀嚼聲，三人吃著午餐。“進來。”小齊忽然喊。一個一米五七左右，背著書包，方臉，穿一件紅毛衣厚牛仔褲的姑娘站在門外，她低著頭，鼻子耳朵有些發紅，眼睛紅腫。那姑娘望著小合喊了聲“老師”。小合似乎看見過她，但沒有注意過。小合讓她坐下，她呆呆的低頭，不發一言。“好吧，有什麽事情吃了飯再說。”小合拿出飯盒讓她拿著，端起自己吃的飯，領她到食堂。她在發呆，跟著小合走，小合讓她把書包放下來。兩人剛一出去，小齊忍不住把笑爆發出來。“小合真是個怪人，每次找他的人都怪裏怪氣。” 　　 小合為她買了一塊排骨，一份黃瓜肉片。女孩哆嗦著，仿佛吃的是藥，和著淚往下咽，微熱的氣氤著她的臉。小合坐在她對麵，默默地望著她強咽飯菜。她停了停，大口大口望嘴裏填，幾乎要吐出來。熱水龍頭處人擁擠，兩人用冷水隨便衝了衝碗，油珠仍殘在碗底碗沿。小合領她到禮堂邊樹林，黃葉飛飛揚揚隕落，冷風吹著人發痛的臉，把頭發吹亂。“看得出來，你有什麽麻煩的心事，請告訴我，不管什麽事，我們一定能想辦法。”女孩的哭泣被風聲掩沒了，小合給她一塊擦淚的手絹。 　　 起初她的話有些零落散亂，但很快小合就明白了大概。如果不是如此絕望，她一定不會把這樣的事說出來。她父母都是工人，兩年前她父親跟著一個女人南下做買賣，不要她母親了，後來死在南邊。半年前她母親重新結婚了，那男人是個流氓，近來幾次試圖猥褻她，如果不是住房條件太差，周圍鄰居什麽都能聽見，恐怕他已下手了。那男人威脅她，如果告訴她母親，就要殺死她。現在隻要她母親不在，她就不敢回去了。“你母親一點不知道嗎？”小合麵色嚴峻，隻有眼睛還顯得溫和同情。“我不敢說，她應該能猜到，她不要臉，晚上我老是失眠，昨晚我一夜沒睡著。”“真是個壞蛋。你別的親人們，他們是不是知道？”不，她沒有親人可以指望了，她的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她祖母跟著她叔叔過，房子也很小，不會要她了，她想去當尼姑，怕廟子不接納，想上尼姑學校，沒有錢，又怕母親打罵。 　　 “感謝你的信任，你有勇氣自己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我，我比你大幾歲，你就跟我妹妹差不多，”小合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我得跟你母親談一談，讓她離開這個惡棍。” 　　 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姑娘告訴他，今天早晨沒去上課，現在也不敢回家。 　　 “你不用回家，待會兒我女友會來，她是好心人，我們一起設法幫助你，天氣很冷，我們走著看看，暖和一點。”小合麵帶微笑，信心十足。 　　 小合領著她繞校園一圈，把各處景致指給她看，把許多事講給她聽，小合十分專心，並未注意遇到好幾個熟人，熟人偷偷笑起來。 　　 小合的態度暫時起了作用，女孩的眼睛有了光彩。“好了，我們回宿舍等她來，她心很軟，她比我細致，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