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61)

小合偶有所感，斷斷續續的告訴白鶴影，得到她深深的理解和同情，。她總是一手托腮，兩眼入神，微微點頭聽他講。小合一見她，心中就隻有她了，政治理想驅動的實踐力被消融得幹幹淨淨，隻局限於議論了。跟自己的同學偶有爭論，爭論的都是無聊的話題，和氣不傷。
　　
“世界近代史實際上就是英國史，最偉大的四個英國人剛好見證了這一過程。”林風放下書，自言自語。“你說的是牛頓、莎士比亞、麥克斯韋、達爾文嗎？的確是偉大人物。”小合順口說。“怎麽可能是這幾個人？”林風心情不快，正想爭論。“我所說的是伊麗莎白、克倫威爾、維多利亞和丘吉爾，設計一個社會並使國家強大是最大的偉人，科學家藝術家怎麽能相比？”小合笑道：“也包括一個罪惡不公平的社會嗎？政客們的業績無非過眼煙雲，日不落帝國已經淪為美利堅的小兄弟。真正能設計一個社會的，除了穆罕默德，別的隻有耶穌、孔子、馬克思、喬達摩，都是一介平民，莎士比亞開拓了人類最廣闊的心靈世界，達爾文告訴我們從何而來，提示出人性之根，牛頓讓我們在宇宙中定位，今天的電影電視電信電腦哪樣能離了麥克斯韋？人與自然遠比人內部的爭鬥更有價值。”“別爭了。”憶隨樂嗬嗬地說。“這幾個人的父母更偉大，創造創造者嘛。如果去問英國青少年，他們一定以為最大的偉人是列儂，博比查爾頓或者是長相漂亮風流韻事不斷的公主王妃。”
　　
看了一部有著草原風光和英雄人物的電影成吉思汗，小齊感歎：“成吉思汗實在太偉大，了不起，能有這樣的女孩為了他的大事業而施美人計，把肉體送入死敵的懷抱裏。”“你說的是成吉思汗的武力還是這個女子的精神讓你感動了？”小合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但宿舍裏隻有他們兩人。“兩人都厲害，成吉思汗為了事業，把心愛的女人舍掉。”小合笑道：“你說得對，世上多這種男女。運氣好的話你　也能遇到幾個，我們那兒有許多科員的太太，陪組織部長跳舞，給縣長洗短褲，陪書記進被窩，為自己的丈夫謀一個科局長的職務，還有一個女人，為自己的孩子能過幸福日子，跟幾個官員發生了性關係，都是可愛的男女。”小合一本正經的讚同讓小齊不發脾氣，“成吉思汗從事的是偉大事業，真理過半步就成了荒謬。”“這半步就是人的尊嚴，人格。”小合開始嚴肅。“為了成吉思汗身心健康，愉快，建立偉大事業，可以讓幾千女人陪他住在帳篷裏，為使成吉思汗快活，建立偉大事業，必不可少讓幾千個男人割掉睾丸為他守著後宮，這也值得讚美，可以讓成吉思汗全身心投入戰鬥，一次幾十萬人的大屠殺幹了許多，這也是偉大的征服必不可少的，遠遠超過日本的南京大屠殺，托爾斯泰說得好，一切最卑鄙殘暴的都可以稱偉大。孟薑女、織女、祝英台、織女更讓我感動”小齊冷笑，欲言又止。

　　
古代的赫拉克利特，喬達摩為了洞悉世界的本源和奧妙放棄了對王位的繼承，其指向靜謐的巨大激情中，日常經驗的幸福成功享受都無足輕重微不足道，這當中自然就有巨大的幸福和悲劇，常人無法想象。身為美男子、運動健將的柏拉圖也為生命而悲，他希望以人事的快樂來忘掉這一切，建立理性的王國，建立一套王者的哲學，其中沒有詩和音樂。這一設想在後世或多或少以變形出現了，並不令人快樂。柏拉圖的老師蘇格拉底則在智力遊戲中活得快樂大觀得多，從容走向死亡，在最後的時刻，他內心某種感情忽然複蘇了，他聽　到了音樂，熱淚長流，自己也寫下了詩句。土耳其蘇丹攻占了君士坦丁堡，壯麗的給人幻想的輝煌被焚毀了，大火、馬蹄、哭泣、砍殺、教堂的祈禱和安魂曲漸漸遠去，蘇丹想到了人世的變幻和無常，亞力山大聽了荷馬的詩而涕淚沱滂，同樣的悲哀攫緊了中國古代帝王，發了許多文人氣質的感傷，他們自我欺騙說自已是龍，是上天的代表，這種欺騙經不起內心的懷疑和和感傷，個個都怕死，加劇了死亡，日常生活中用權勢、奢華、女色、排場殺戮等刺激把苦惱暫時遺忘，比起茫茫的時間、空間，人實在是太小了。宇宙大得讓人無法想象，隻能有一些數據和模擬圖象。當今，悲憫的情感漸漸消亡，人們有更多的精力在生存競爭中膨脹，動物是不會想無關問題的，但象大象麵對死亡，已經十分淒愴，它們會毀掉自己的牙，會把同伴的屍體埋葬。人們拚命賺錢享樂，死亡似乎遠了，但人們更怕老了，打激素服藥作整容術，化妝，物種被毀滅了，被改造了，被象標本一樣保留。正是大多數窮國窮人的存在，富國富人們才有了快樂之源泉，並不單是不等價的交換，更重要的是暴發的虛榮和成就感，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了，一旦風吹草動：股市、病毒、炸彈、投毒、搶劫，人們又從麻木陷入極度的簡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