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四項素質:立定跳遠、引體向上、一百米、一千五百米、也是三十分,更是苦事。班上有個一米七十八的大漢,引體向上隻能拉一次,立定跳遠不到兩米,一千五累得昏厥,鉛球每次扔到旁邊,好幾次幾乎打死人,每月也能通過測試。道理很簡單,隻要把卡片上的相片換一下,換個人代測就行了。好酒好肉槍手不難請。隻要不弄錯性別,沒人會注意。小霞成了這方麵任勞任怨的模範,每個月不計報酬為體育最差的男生至少跑上五次一千五,拉上十來次引體向上。小合偶而也幫幫忙,但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不大好請。 那天下午,天氣酷熱,塵霧彌天,卻並不凝為降雨的核,工廠的濃煙、火化廠的稠霧都靜佇成圖。摧雲喚雨的炮響了又響,非常沉悶。人們忙著測試四項素質,揮汗如雨,噴氣成雲。測過了的情侶們安坐在河邊石凳,每一凳至少容納了兩對情侶,互不幹涉。情侶們仿佛耗盡了精氣神,呆呆望著發臭半枯的河水。好心的姑娘們用樹枝撥了一些毛毛蟲到水裏給魚吃,黑傻的大蝦爬來爬去,半死的魚肚皮朝天,兩腮微翕。荷葉亭亭蓋蓋的,荷花倒“鮮花插在牛屎上”活象嫁了闊佬的姑娘一般美麗。螞蟻們未雨綢繆,修理門戶或是大遷移。高高簇新的樓,有人樓上愁,要跳下來,高高聳的避雷針仿佛向天射精,衛星接收器如大碗,要承受雨露天恩,接受上天的信息。太陽被塵埃遮沒了,呈現出惡夢般的鉛灰色。姑娘們測長跑的隊伍裏,排隊的多是男生,女教師的抗議遭到猛烈反擊。“我們隻是排隊嘛,心疼自己的媳婦。”“幹你屁事!”“你老公幹嗎的呀?”“好女不上班,好男當老板,你老公幹嗎不養你呀?我們看著也心疼。”女教師麵皮紫醬,眼淚汪汪,咬緊嘴唇不作聲。隊伍中女生被前擠後貼,許多人氣憤,少數人歡喜。女友們咬著冰棍,笑嘻嘻的,把另一支就要融化的遞給男友,輪轉換位,開始艱苦的測試。 八百米對許多女生是苦事情,一聲槍響,姑娘們扭動腰,張著嘴,仿佛競走般前進,唯恐踩死螞蟻。這一組女生是體質最差的。給男生們帶來了愉快。“啊,那胖子跑得真滑稽,瞧那腰圍,仿佛藏了BABY”“瞧那瘦得皮包骨頭的,就象骷髏架子,木頭人,皮羅曹的母親。”“瞧那個長得多麽美,嬌喘籲籲,怕活不到做母親。”“活到做老婆就行!”跑到終點,倒了一大片,仿佛短道速滑的場景。許多人摔了個嘴啃泥,不少人嘔吐不已,有的撲在男友懷裏,昏厥過去。 幾個小夥子笑得歡腸直繃,褲子綻線。 靠近河堤的一邊,大柳樹蔭下,三個又瘦又高的青年和一個中等身材黑黑胖胖留著長發、胡子的中年人聊天,縱論著運動場上的風雲變幻。中年人自稱是一名導演,在外語學院發掘過好幾個明星,最著名的現在美國端盤,現在他來物色女配角。“當然,如果有氣質高貴,儀表美麗性感演技精湛的女孩,演上女主角一步登天也是可能的。”“為什麽不公開招聘呢?”三高個之一的林風問。“在運動場上,在生活中,個人氣質會最自然最健康最真實的流露,我這部電視劇要在此和教堂式建築最多的機械學院輪流拍,我先尋找感覺,體驗一下你校的氣氛。”“那個勇往直前,健步如飛,挺胸擺臀,體態豐滿肉感的姑娘如何?”小霞目光仍然關注著。“外強中幹,氣質太差,缺乏活力自信和對生活的深刻領悟,” “咄!何處狂徒,在此對吾校美女評頭論足?吾校田徑甚強,諸男女在上次大運會勇奪金牌第六,爾知否?”樹上一陣怒喝,恰似晴空也似霹靂。一人從樹幹沒落,胸前插著鋼筆,太陽帽歪戴著,此乃何人?三人之同窗小合是也。 “否,非若是也。”導演撫掌答曰。“彼等田徑女子,身材拙笨,五大三粗,去美遠矣,且性格遲鈍,粗野外露,無半分演技天分,少一點藝術氣息,安能配一角哉?然則爾又何人?” “此乃吾地搏擊、口舌雙全之人也。然君何為匿於樹如有巢氏之民?”憶隨曰。“灑家圖涼快,又沒個老鴰咶噪,不想樹下大吵,是以下來。”導演扶扶眼鏡,眼光睥睨。“何不略呈薄技,爾果有能,吾為汝安排一挨揍送死為大明星出氣的角色如何?”小合大笑曰:“灑家拳腳絕非吃素,灑家隻要揍人,誅殺惡人,匡扶正義,卻要灑家挨打,你這廝卻是小瞧灑家。”驀然起腳,招招不離中年人眼額鼻喉。“如何?”中年人抹汗曰:“嘻嘻,呼呼,唯諾,高抬貴手,壓低臭腳,勿要假戲真作,生米成熟,汝之機敏甚可,眼大睫長,七尺四寸身長,全不象個漢子模樣,汝可願做女主角的小弟弟,活潑可愛,情竅初開之中學生,還能跟女角打鬧,如何?”小合笑曰:“然則謂吾有戀姊情結乎?誰敢撩撥我阿姐,膽敢破壞其童貞,吾叫他肝腸塗地,拋頭顱灑熱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