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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124)

(2007-01-04 08:25:26) 下一個

文學雖然已經冷落,但回光返照聚起焦來仍然能燃起一堆堆火,幾個超級大鱷魚將將霸文壇,贏家通吃,有限的幾本書將編出無數重複的電視劇,汙人耳目。西部總是滯後幾年的。文學熱力不減,隻要在收獲、人民文學之類上有一兩篇小說,就可以在大學裏開文學講座,博得數百人歡呼。,西南邊陲的作家自得其樂,把東部當成了精神荒漠。類似後來做明星夢的女孩千方百計跟導演發生兩性關係一樣,許多做文學夢的大學女孩忍痛含著厭惡讓編輯作家們點汙,僅僅為了刊出豆腐塊大小的清純言情的小段落。人欲橫流,其實中國古代一如中世紀的歐洲,何曾禁欲?教皇、官吏、教主、官員、同誌們把情欲變得陰暗,人性變得猥瑣。如今,反彈回來,濫交受到羨慕理解和尊重。
  
照斯賓格勒和湯因比所說,價值觀的改變就意味著舊文明的死亡和新文明的誕生了。這麽說,文明的死亡沒什麽讓人悲哀的了。但價值觀並非一個簡單的價值判斷,一句簡單的警句格言,實際是一套實用主義的處世哲學,包含著不可估量的複雜情感和審美習慣。許多知識分子重複尼采的呐喊“黃色文明已經死亡,重估一切價值。”。有人以為各省最好搞成鬆散的幫聯,或者變成殖民地。拋開奇怪的嘩眾心理,實在找不到別的解釋,印度就是例子,他們看不見。
  
傳統中最赤裸的專製外殼在文革後已經打破了,除了袁世凱之流,沒有哪一個公開讚成。但更重要的是消除形形色色偽裝起來靠傳統自身無法消除的毒素。這無疑困難重重。自以為正確的現代啟蒙者一旦被冷落、被嘲弄,被反駁,往往象暴君一樣憤怒。小合也很喜歡如此痛快的批判,但把傳統文化當成從血液到骨髓都有毒的怪物,他不讚同。他寫道:還活著的就不僅僅是傳統,已成為我們一部分的東西不可能被醜化殺戮。一個典型的被稱為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相容的例子經過文藝複興宗教改革啟蒙運動,基督教中最荒誕迷信反人性的部分被消除了與古希臘的藝術精神和科學理性結合。但基督教仍存在於西方人心中,是其最深厚情感和凝集力基礎。尼采重估一切價值,但他必須回溯到最傳統的希臘歐洲文明基礎。象真善美、勇敢、正直高尚此類概念人人都會說,但隻有在自身的文化背景中才能有真正的內涵和美的力度。沒有情感因素,文明等於虛無和僵死的外殼。中國古代侵略過哪個國家?不要拿元朝作借口,對那一段征服誇口的人當去看看魯迅了。漢民族寬容樂觀大度審美的態度決不同於歐洲人曾經有過的野蠻征服殺戮和當今的巧取豪奪……對於新儒家,小合並不認同,他以為儒學不可能係統化重建,理想化拔高,許多東西沒必要裝入儒家的外殼。小合喜歡孔孟格言,但憎惡官方係統化的儒學,他崇拜莊子,但討厭道教。他讀了許多馬列小冊子,對新左派讚同。
  
許多人對變化惶恐,更多人無動於衷,他們對官員、商人又羨又妒明罵暗捧。許多人自找樂子,過著平平常常的生活,得樂且樂,但他們自以為不快活,正如後來人以為快活。變革受到了阻力,出現了問題,知識分子們對文化討論得激烈認真,希望能找到中國複興的良策。小合也沸騰了五分鍾的血。但他的討論文字被雜誌拒絕最後又轉到學生刊博得少許讚揚時,他已經索然寡味,覺得所有的話已說盡。
  
華夏和複旦學生發起了一場文化的討論,地點在複旦,比起以往的辯論,此次氣氛輕鬆得多,小合出了點小小的風頭。應當使人沉重凝鬱的話題,他說得沉重凝鬱,感染了別人,對別人的問題答得滿意。酒興過去,他覺得自己說的多是廢話,他的激動是一種微不足道的虛榮心。
  
他把自己的文字給了白鶴影,並告訴她討論的情形。白鶴影靜靜地聽他說,並看了文字。“我覺得文字很好,議論文是我欠缺的。至於討論,也會有道理。你不是喜歡古代的玄談嗎?要談出什麽結果?春秋戰國諸子百家的討論,稷下學者們的討論,難道都沒有價值?說自己不想說的話,淺薄忘乎所以才是虛榮。我認為這個分寸是合適的。”小合得到她的安慰肯定而心安了。望著戀人,聽著她彈一曲,小合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渺遠而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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