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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121)

(2007-01-03 07:20:29) 下一個
幾十米的山在此顯得高,曲曲折折的路徑尋常花木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山頂有基督教堂,許多信徒一步一拜,一步一唱,喊著聖母瑪利亞,感念著聖母的神光,奔向山上。此情此景讓人想起《悲慘世界》中雨果對天主教會教堂的批判。一進入高大灰暗樂曲回蕩的教堂,小合所有一切對宗教的不恭敬反感都止息了,他感受到了從小就有的莊嚴神秘敬畏和淒清。“無極中的我,就是上帝。”雨果說得多好,跟費爾巴哈是同一個意思,但雨果體驗到的是精神的崇高和理想。不信上帝的尼采,寫了許多神秘的詩,在眾神的笑魘裏找到了力量。
  
白鶴影此時變得嚴肅而虔敬,臉上有女神般的光芒,讓小合悲喜交曠。
  
“從前看到圖騰麵具或是進教堂,我都有點受不了,有你在身邊,這種情緒弱化得美麗而傷感了。”白鶴影說。



“我們不信神,這種情緒會讓人絕望匍匐,戰栗,但確實美得不尋常,也讓人悲壯,堅強。”小合說。把剛才那一段意思告訴她。“但人總是要造出神靈的,古代君子、美人之比,泰戈爾詩也總是把神比女性,尼采不信上帝無所謂,但失戀讓他受不了。對於我,你既是日常的伴侶,又有讓人超越的女神的光輝。讓我在世上有完整的歸宿感。”此時,兩人心都悲喜異常,尋一處稍稍僻靜的地方,小合跪在她麵前,把頭靠在她胸前。白鶴影靜靜撫摸著他,給他安慰。
 
中午,兩人吃了碗麵,買了幾斤水果,到醉白池玩。遊人漸漸多了。白鶴影向來睡得很長,此時昏昏欲睡。小合通常午休不超半小時,但也必須休息,兩人選了一塊草皮坐了,也不顧吃了蒜泥,互相親了一陣。周圍是城裏來的幾對情侶,大家毫無顧忌。兩人靠著睡了一會,小合先醒來,輕輕按摩著她,讓她繼續睡。傍晚,人少了,兩人才輕輕鬆鬆遊玩。望著夕陽西下光彩繽紛的花木石頭吹皺的池水,小合感慨。“浮生長恨歡娛少 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夕陽 且向花間留晚照 這幾句在我看來,超過紅杏枝頭春意鬧。出去玩時我從不照相,怕誤了玩,現在看來,還是應該買台相機,留下幾張像作紀念,看看今後亦能找回時光。”白鶴影笑道:“要買就買好點的。出去玩了那一趟,又買了幾件衣裳,錢有點緊了,不大好意思向家裏再要。”小合拍拍頭。“的確不好要,比我們窮的學生太多了,大家都安貧樂道。現在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已經是奇跡了。要花錢就得自己弄。可惜大部分弄錢的手段都與我天性相左,比如成為宗師教主。商人是很難幹淨的。理論上說,我能看到發財的前景。這座城市早晚要開放開發,有比目前五口有更多的理由,不要多高明就能看到這點。那周邊的土地就會身價百倍。想法子弄上幾畝地,一定發財,但這就要行賄,要本錢,這是要命的。你們家倒有財源,不出五年,必成千萬富豪。你們家房子到浦東去換上四五棟,保險不錯。”白鶴影一直含笑聽他說,笑道:“我相信你說的,但她們不相信,別去費心了。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太痛苦。比如我表姐有了十多萬錢,但她無聊、沮喪的時候多,憑我們兩人,過個誠實寧靜的生活,心靈上有更多自由和趣味。至於我家的房子,祖母絕不會同意,房子寄托著她太多感情。而我姑姑會把你當瘋子。”“說得很好。”小合拉住她的手,“隻要你覺得好,我們就少操這份閑心。”
  
天又變了,梅雨時節,雨水多,兩人回到旅店裏,緊緊擁抱躺在床上,沉浸於昏昏沉沉的幸福裏。要是能一直躺到天明,多好嗬。十一點多了,小合竭力支撐著不要睡著。他搖醒了白鶴影,陪她到黑沉沉的廁所外麵,等著她,送她到隔壁房裏,回味著她的氣息,慢慢睡去。
  
第二天,兩人撐著傘,逛了許多大街小巷,走上鄉間小徑,去拜訪周阿姨。白靜回來後,她就沒必要去白鶴影家了。
  
他們的到來讓周阿姨很高興。她的丈夫已經去世幾年,兩個兒子都有汽車替人運貨,家裏有的是錢,不在乎幾頓飯,她崇拜老太太,正好顯顯自己的富裕,做了許多好吃的招待他們,遠比一般城裏人熱情。白鶴影十分疲憊,先到客房中倒頭睡了,小合坐著打了個盹。周阿姨的兩個兒子幾乎同時回來了,要是白鶴影一個人,他們會十分快樂熱情,但由於小合在,他們很冷淡而鄙夷,但鄙夷中藏著敬畏。小合看出這一點,說了幾句讓他們高興了。晚餐後,天已黑,隔城四五裏光景,雨又大,隻好住在這裏。小合執意睡在一間堆滿作燃料麥秸的柴房裏。他聽著雨,很快就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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