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18)

珠妹和另一位女生鄭欣正在當班，鄭欣跟一個客人應酬，小合過去跟珠妹打了招呼。望著珠妹直笑，珠妹也望著小合笑。“怎麽樣？幹這個挺累嗎？”小合問。珠妹笑道：“倒不怎麽累，隻是有些事情不好做。下個月不打算做了。不過這也挺能鍛煉人的，你瞧小齊跟剛進來時大不一樣了。”小合笑道：“他的改變讓人驚奇，你始終如一讓人佩服。”桓瑛要了五瓶啤酒，五瓶可樂請大家一起喝。一名滿頭烏發的個體老板正對鄭欣說些挑逗性的話，要跟鄭欣交朋友，聲音震天動地。鄭欣滿臉通紅，求助地望望這邊。桓瑛把電扇對著老板猛一吹，假發飄起來，桓瑛手輕輕一掀，假發啪地落地。露出禿頭來。眾人大笑。“這麽好的棕毛，可以亂真了。”桓瑛說。“拔一毛以利天下，吾不為也，是不是楊朱的話？他弟弟白衣出去黑衣回來，他的狗認不得了，拚命咬。”小齊興奮地笑。那個矮小1米60的個體老板臉紫漲而幾乎淚汪汪了。他沒有發怒，撿起假發歪戴在頭上。“我是真心和大合（學）生作朋友，結婚。我知道我文化不高，但我是真心的。報上不是說年薪三萬可以找女博士了，假如我不止有二十萬，而是有二百萬，二千萬，你們還會不會嘲笑我？你們多勢利嗬！”   他普通話半生不熟，但意思還是很清楚的。他的語調態度讓桓瑛也不好說什麽。“老兄。”小合拍拍他的肩。聲音溫和，態度親切嚴肅。“象黃浦江那麽多的水能把人淹死，但這麽一小碗水還不夠解渴。可是你瞧，這一點水凍成了冰從天上掉下來，雞蛋大的一塊就能把人打死。你缺的不是錢，你可以買一個博士了。但那不會幸福。你需要的是有勇氣，教養，恢複你頭頂光明癡心善良的本來麵目。”小合壓低聲音，顯得推心置腹。“為什麽不買瓶毛發再生精試試？”“試過了，長出來是棕黃色的軟毛，頭皮發癢。”個體戶受了小合的感動，不自覺沮喪地說。小齊咬不住嘴唇，吃吃地笑出聲，破壞了小合的努力。個體老板半疑惑半惱怒。“你在捉弄我。你有多少票子？”“我說的話是不是有道理，你想想。”小合仍然親切充滿勸誘。“有些道理是不好玩笑的。我決不會拿一個嚴肅真心的人開玩笑。想想。你頭頂長出一些黃發來是什麽樣子，他為這個笑，他想象力豐富。你不要為別人的笑介意。至於票子。我沒有。但我在西邊有很大的土地，就象一個大世界，讓人覺得渺小，金錢微不足道。”個體戶親眼看見小合跟姑娘那麽熱烙，半信半疑，按按頭，憤憤而出。   眾人大笑。小齊笑岔了氣。“小合，你真神氣真能胡說。”桓瑛笑著遞過一瓶啤酒。小合笑道：“因為你們都是善意站在我一邊的人，有這個語境。要是對著一群意誌強烈的陌生人或是不聽道理的野蠻人，我就丟臉了。另外需要諂笑阿謏低聲下氣拍馬奉承的場合，我就十分笨拙了，我隻能滿足於自鳴得意自己酸一酸。”   “謝謝諸位為我解了圍。”鄭欣紅著臉，含著淚水。“沒什麽。大家都是同學嘛。”桓瑛喝著可樂。“你當初是不是態度不明確？”鄭欣低下頭。   小合還處於英雄的夢幻裏，咖啡店裏來了好幾個流著汗的巨人，把所有人打入小人國裏，桓瑛也顯得小了。小合的渺小感又複活了，連忙控製心神。巨人們坐下去，椅子哢哢作聲，嚇得人肉跳心驚。三人默不作聲喝著杯中物，桓瑛微笑，好奇地不時把眼望著他們。一名巨人狂喝：“這不是小合？你還記不記得我？”“嗬，原來是大勇，怎麽不記得，那晚多虧你沒把我當球扔了。”巨人笑開了大口。“我這麽大個，目標不消你瞄都能砸中，你都不屑打了。”幾名大個子望著小合，好奇而又鄙夷，沒有開口。“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多麽嬌小美麗的女孩子，真象白雪公主一般。”白鶴影紅著臉，沒有答話。小合笑道：“你在這兒把我變成小矮人了，告辭。” 　　 桓瑛笑道：“校隊除了那個黑人中鋒，幾乎都來了，都是些象公牛一樣的家夥，蠻勁十足。”小合笑笑。“大個子速度節律都不一定快，耐力也不一定強。”白鶴影瞪了瞪小合。桓瑛笑道：“剛才這次請客被打斷了，哪天請你們吃飯，今天太累了，我們一起在食堂吃，吃完了你們去玩如何？”“請客不必了，”小合說。“今晚一起吃食堂到不錯。”“那好。”桓瑛說。“請你去拿幾個碗來，鶴影跟著我，我們在禮堂那邊林子裏見。” 　　 小合拿來兩個飯盒，一個碗，買了六塊排骨，三份涼拌雞，兩份花生米，差不多裝滿了。走到涼亭處，兩人已經等著他了。桓瑛買了幾袋肉幹肉鬆，三瓶桔汁，一份午餐肉，還有兩個飯盒裝著飯。三人在石磴上坐下。桓瑛笑說：“小合菜買多了，沒有買飯，你們兩人就在一個飯盒裏吃好了。”兩人都有些臉發燒。白鶴影用調羹把飯劃了一道線，兩人各從線邊吃。小合買來的菜幾乎都吃光了，肉鬆也吃了一袋，午餐肉沒有開。飯剩下許多。小合用紙包了提著。“幹什麽？”“喂魚呀。”大家把垃圾骨頭收了，把地方弄幹淨。桓瑛說：“你們好好玩，我太困了，十點半還要出去。你們要不想徹夜長談，鶴影就得十一點半以前回我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