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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110)

(2006-12-24 10:52:10) 下一個
“這病又不是什麽大險症,別去得多了,別靠得太近,別把自己也弄病了。”老太太說。“不會的,奶奶,我們宿舍也有病人,許多同學都護理過,很少有人得病。健康人跟病人一樣要跟病魔鬥爭。”老太太一笑。“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女兒,鶴影的姑姑白靜。這是鶴影的朋友商離合。我同意他們的關係。”“姑姑好。”小合同樣恭敬。“請叫我白老師。”白靜麵無表情,麵色冷淡而陰沉。“你們聊,我先走了。”桓瑛向兩位長輩打了招呼,心中暗笑,走了。
 
“你和鶴影是通過她認識的嗎?”老太太問。“我也才知道她們的關係。但我猜鶴影可能從她那裏知道有我這麽個人,有些什麽習性。”“你對她知道些什麽?”“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但了解不多,我知道她會跳舞,外語好,聰明重信譽,高傲冷漠,還聽說她男朋友是外國人。鶴影從未跟我提起過她。她跟鶴影不是一類人,跟我也不是,但我們能互相尊重。”
 
老太太點點頭。“這就對了,這孩子從小跟著我,她有什麽事,你們能幫就幫幫忙。”小合答應。
 
白靜板著臉坐著,眼睛朝著窗戶。小合決心獲得她的認同。“白老師。”“什麽事?”“我向來喜歡俄國文學,請問您,普希金、葉賽寧、布寧的詩哪一種譯本最好?”“既然喜歡,就應當能鑒別,我沒有水平翻譯這些詩,更不敢對別人的勞動妄加評論。”小合笑道:“上尉的女兒出現在我童年的夢裏,對於您十分現實,在人間,對於我,父與子、罪與罰、卡瑪拉佐夫兄弟不過是些幻影,您卻親眼見過契訶夫的草原,坐過伏爾加河上的三套車,聽到姑娘老馬的笑話。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度了一個白夜,感受過靜悄悄的黎明,聽過喀秋莎的歌聲,當代英雄在石棺裏沉睡,奔放的俄羅斯人仍在前進前進進。但俄羅斯似乎又要開始苦難的曆程,如今又到了大變革的前夜,但俄羅斯的偉大終將複活。這些您都有親身的體會。”
 
白靜的表情有了變化,滿臉的憎惡與鄙夷。“剛才你問到翻譯,那你是不懂俄語了?那儂還賣弄啥?當阿拉白癡啊?我不喜歡這種咬文嚼字的戲。請少在我麵前作這種事情。”小合耳朵發紅,為自己十分羞愧。一次吃午飯時聽到一個連綴國名的相聲,當時想了想,為自己的敏捷而得意,現在搬了過來,希望取悅這位姑姑,沒想到碰一鼻子灰。她的話中含有真實的東西,讓小合羞愧。小合不想強詞奪理下去。“您說得對,我的確做了無聊的蠢事,我本想把事情做好。”
 
老太太說:“好孩子,謝謝你來看我,鶴影的母親就要來了,你們的事我會對她說,她會喜歡你的。你出去玩,這裏挺悶的,我好了,你們再來陪我玩。”“奶奶。”小合萬分感動。“讓我給您按摩。”小合的語氣態度都讓老太太沒辦法拒絕。小合閉目調神,全身心給老太太按摩了十多分鍾。老太太全身都是汗水。“很好。有些疼,但舒服。”老太太說。“那我每天給你按摩一次。”“沒必要天天來,這麽老遠的,你多去看看鶴影就行了。”“那我隔天來一次。”小合向老太太告別。又對白靜說:“謝謝白老師給我上的一課,讓我知道自己的淺薄。”“你太言重了,我隻說了幾句實話,我沒什麽好說的,上課都臉紅。”白靜仍然望著麵前三尺遠的地方。
 
小合告訴了白鶴影大致經過,說了自己的感受。白鶴影沉思了一陣。“她曾被戀人拋棄,就這麽個脾氣,對我媽她也看不慣。不過她還是疼我的。望你能忍耐一下。我覺得你很好。不必太自責,又不是要刻薄人。”
 
一見到她蠟黃憔悴的臉,星光般寂落亂迷的眼,亂雲散披的頭發,撫摸著她瘦骨伶仃的身軀和手,聽著她長籲短歎輕嗔淺笑的言語,小合完全癡迷,感受到無限的憐愛和溫情。歐海滔看過白鶴影,把宿舍的鑰匙給了小合,但同舍其他人堅決不同意在瘟病期間讓外人使用其宿舍,特別是一個跟病人緊密接觸的家夥。小合沒有能尋得住處,隻能每天過來。白鶴影起初不允許小合呆得太久,靠得太近,但經不住小合軟磨硬泡,也就漸漸安之若素了。另兩人的男友也常常來,起初護士阻攔,但病人出去在外麵更麻煩,也就閉一隻眼睜一隻眼。大家開始還拘謹,後來天氣太冷,漸漸坐到病人的床上暖和,最終和戀人躺個並排。大家都小心自覺,不出聲。但對那個哭鬧過的姑娘來說,還是造成很大的麻煩。直到那位愛笑的姑娘男友也得了甲肝,躺倒在交通大學的簡易病房裏,她才好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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