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03)

夜深了，天氣又冷，兩人各自上床，用被子蓋了腳，胡亂聊。小合說：“某些少數民族是有這些好品質，單純，沒有心機，難以應付現代的險惡。這些民族的風俗、連同他們的居住地被人觀光獵奇旅遊而保留著。轉型是不可避免的了。但願他們能夠保留自己最美好的品質並在現代發揮作用。但他們的幸福感是越來越少了。海南同樣是有美麗風光類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建省後情況到底怎麽樣了？”歐海滔說：“這個島自古的確比你們那兒還要平和。隻出過一個不怕死的海瑞，幾百年後惹起那麽大的風波。骨頭也被挖掉了。蘇東坡等人到那裏時，似乎到了天涯海角，文明盡頭。現在滯留了幾萬大學生找不到事幹。你注意這些報道了嗎？”“很抱歉。”小合笑道：“這一年來我很少看雜誌。幾本書讓我對付不了。你看到的一定是最真實的，請給我講講。”歐海滔說：“雜誌上是有誇張，但差不多的事兒都有。人們普遍找不到事做。男生們本想成為橡校大王，莊園主，遊樂大王，地產開發商，但現在學起了算命，賣狗皮膏藥。女的願望更直接單純，嫁闊佬。但同伴們何日能發財呀，她們都老了。許多人成了那些沒多少錢，裝腔作勢，粗鄙不堪家夥的玩物。有些姑娘是長得漂亮。但別把她們當女神了。要是做了她們的情人，供養人，她們可能是如今完美理想的妓女，可是太缺少理想的嫖客了。”小合心裏不舒服，必須振作。“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能看開這點，才能含著淚微笑。有許多書卷氣十足的博士、碩士還不知道世道的變化。低著頭哭著向漂亮姑娘們求愛。理所當然遭到姑娘們的奚落嘲笑。不過，那麽多學生在那裏閑置浪費，絕對是錯誤，中國還沒奢侈到這個地步，但願過程短一些。美國西部開發時，野蠻到把原住民殺得幹幹淨淨，象動物一樣，強者為王。如今海南早已不是權力真空了。從前的官員們真是婊子牌坊，名利雙收。這些學生必須適應這一點，他們也不能說去得太早了，官員們也說不上要吐出多少骨頭來。如今，不說別的，單說地產可能就要暴漲上百倍的錢，應當能分得均勻。正如孫中山平均地權說的。發展工業，必須要大量有技術有知識的人，這些學生能派上用場。但沒有錢，沒有勢，要短期獲得土地、權力，成為暴發戶是不可能的。他們得在地上爬一陣，從現在做起，從我做起，拚命巴結，逃稅，從一個蟲蛹變成飛蟲。遲早會有那麽一天的。社會，正如馬克思所說，正是螺旋式上升的時候。如今西方社會，富豪們比起他們凶狠、殘忍、冷酷無情、沒有任何惻隱之心的祖先來說要溫和有教養多了，有文明的外衣、慈善的麵孔，引無數知識分子盡力嘔歌。借鑒西方，可以使我們發展得更漂亮。至於那些姑娘們，比古代的同行來說，她們是真正自由的能自由地掙錢，自由地賣淫，把性服務當成性享受與刺激，比起許多男人，她們的人格、靈魂也還高一些，她們不是公仆，但是群眾情人，至少提供的是貨真價實的服務和玩意。我們不必為她們擔心。倒是我輩窮人，並不在她們眼裏。”歐海滔大笑。“畢業後你去海南，一定有用武之地。” 　　 兩人又聊了好一陣。歐海滔睡得很熟沉。 　　 第二天，小合醒得很早，但狂歡了一夜的人們才剛剛入睡，小合不好就起來。他頭腦十分清醒，便胡亂編一個題目就象拆棋一樣進行論辯演說，磨礪自己的速度技巧。每當心情過於激動過於清醒過於沮喪時他都這樣做，確也能調節情緒。 　　 將近八點，歐海滔醒來，起床。小合已在床上看了一小會書。“抱歉。”歐海滔笑道：“早點的時間已經過了。不過昨晚普遍睡得晚，現在應該還能買。你洗臉，我去買。”“一起去吃吧。”小合說。“省點時間。”歐海滔笑道。小合剛洗完臉，早點買來了。照例是兩個包子，二兩稀飯，五分錢鹹菜。小合真有些餓了，道了謝，吃了。歐海滔拿出一把新牙刷擠上牙膏請小合用。他一直麵帶微笑，親切而得體，超過小合的任何熟人，讓小合感激、讚賞。“你待人這麽熱情，一定有許多朋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算上一個。”“能與你交往，是我的榮幸。以後來盡管住我這裏好了。”“謝謝你。今後打擾的時候一定多。到華夏一定找我，除了我不足道的友誼，那裏有滿園的秀色可飽覽。”歐海滔大笑：“開春我一定去。最近一首歌，冬天裏的一把火，把許多白雪般的人都融化了。我還是喜歡春天，我懷念起海南的陽光了。” 　　 冬天早就到了，隻是今年冬天一直豔陽高照，人們舒服而渾不知覺。今日寒風凜冽，烏雲翻滾，一場大雪就要來了。可以好好過一個白色的聖誕了。 　　 歐海滔笑道：“不見鶴影，但聞風聲鶴唳，請進。”白鶴影穿著一件紫紅的羽絨服，連套的帽子頂在頭上。團絨絨，兩腮通紅，看去可愛又可笑。歐海滔又笑道：“我很高興和小合談話。我把他交還給你，毫發無損，看清楚了。”白鶴影笑道：“少在我麵前油嘴。對那幾個姑娘去說。你要小心，今後別弄得草木皆兵。既然你們談得高興，我就用不著謝你。我們走。”小合道了謝，寫下自己的信箱並宿舍號碼。跟歐海滔握了握手。跟著白鶴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