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82)

歡若請他們吃西餐，小齊、小合、參宜都是第一次吃。覺得新奇好玩。大塊肉、刀叉，頗似古代的綠林英豪。歡若作為主人的本領此時才顯露出來，他的意誌得到了很好的貫徹，把小齊、參宜都灌醉了。小齊手舞足蹈，嗬嗬笑，參宜呆呆哭。但歡若沒有過多捉弄參宜，他與憶隨聊起來，別人幾乎都插不上話了。兩人談生意經，從企業家的素質到資本家大富豪的發家奧秘到闊佬的迷信和隱私，很象戰略家談論漢尼拔拿破侖朱可夫孫武。歡若講得激情四射，豪興勃發，憶隨微笑，時而畫龍點睛，時而亦假亦真的嘲謔。小合從文學、政治書裏知道財主都是為富不仁，心狠手辣，利欲熏心，巧取豪奪之徒。“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滴著醃髒和血。”這句話從小就會背，馬克思主義深入骨髓。如今，他靜靜地聽，試圖從中找出有用的東西。他最怕經濟書，對富豪知道的遠不及籃球明星、搏擊冠軍多。林風十分專注地聽著，不動聲色。兩人還吸引了小文、小齊敬慕的眼神。小合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瘦削的女孩身影，不由默歎。 　　 小合知道憶隨很有錢，看來歡若錢也不少，能天天吃水果，喝啤酒，穿名牌服裝，出門坐出租，比他們的教授過得闊。他的老同學金農成也屬這一類，他贏得了小合一度的夢中情人，想起非非來，他完全不在乎了，很高興。 　 經商要看才能，大部分學生比這些智者都成了窮人。參宜開學時帶了許多草藥和一大堆雨傘來出售。藥無人問，他先賣傘，請了個教育係同學幫他賣。當初因為是熟人，沒有講明雇傭條件，結果每賣出一把，小工譚信都要連本帶利跟他對半分成。譚信笑著，參宜無法跟他撕破臉皮，譚信骨子裏的自信肯定讓參明意誌軟弱無法抗拒，鬧得不可開交，參宜請小合林風幫忙解決。林風說：“他出的本錢，他運來的傘，他是老板，你是雇員，這些傘次品很多，已經有三分之一賣不出去了，如果你跟他那樣分，他血本無歸，於情於理都不合。你幫他賣了五天，每天按三個鍾頭記，十五個小時，我看給你二十五元錢，比申侯佳的咖啡店報酬高了一倍，公道得很，如何？”譚信還要爭辯下去。小合不耐煩了。“你們沒有合同，也沒有口頭協議，他可以一文不給你，或者就給你五毛錢，你想想，我們都站在他一邊。”譚信接受了二十五元，笑對兩人說：“我給你們一個麵子，就拿二十五元。”又對參宜說：“沒見過你這種老板。”小合笑對林風說：“你已入黨，讀了資本論，剛才那家夥搬出剝削理論來，你如何嚴肅作答？”林風一時語塞，小合大笑。 　　 如今沒誰相信剝削了，相信的是老板給了工人機會。但譚信的二十五元是很合理的，他知道這一點，小齊也知道，他打了那麽久的工，沒掙到多少錢，買了一件單層西服，一台小收音機就沒多少了。林風不掙錢，咬著牙走政途，幹了副主席，想到珠妹，心中雖然隱痛，但接觸的女孩子多了，多少有些安慰。 　　 為撈夠學分，小合選修了好幾門課程。其中一些沒幾個人選，逃學就要被抓住的，小合不敢缺。教師也挺可憐，沒人選，他們就沒事幹，但目前還不會失業。這些老師大多脾氣溫和，和藹可親，回答學生的提問十分熱情。隻要你選他的課又不逃課，及格很容易。小合坐在那裏，實在不想聽時又不好意思幹別的，就想些別的事，磨礪大腦。但其中一門概率與統計大大傷了他的腦力，比黑格爾的天書還吃力，小合以病態的狂熱學下去，隻能勉強混個及格。大二時大學英語四級考了70多分，但有人得了99，還有人如憶隨托福能拿六百多，這些戰績現在讓他不那麽害怕了，自從英詩和演說對著看之後，他覺得自己能寫出六七百單詞的漂亮隨筆來，能領略英文的些許美感，這些是許多人做不到的。當然，他們背幾萬單詞，能有那麽好的聽力和口語他望塵莫及，他就象聾啞人學英語，無聲無息，但他不想出國，又不想交外國朋友，並不著急。他主要精力還是漢文書，加搏擊。專業英語選修課多是些古今名文，多半小合都見過譯文，學起來自然輕鬆容易。但外語泛讀選修就難了，他逃了幾次。盡管好幾個係的學生同時選，他還是被注意了。課堂上要求用外語釋疑答問，他無法發揮本領，他的口語太差了，把大衛科波菲爾中辟果提念成了屁股踢，引得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