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奇是主持人,做了主席的石雲深已經站在峰頂,自然不會參加這種遊戲,他是評委之一,也是唯一的學生評委。 陶芳子介紹參賽選手,台下稀稀落落響起了掌聲。除小合與羅伯斯比爾是一年級新生,其餘的多在二三年級,也有研究生。辯論開始了。普通話標準的一辯開始陳辭,聲音顫抖,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反應。輪到反方三辯小合了。他慢吞吞站起來,聳了聳肩。台下有人笑,但評委們虎著臉。“哦,我想。”他沒有用稿紙,隨便挑了對方 幾句話,用誇張的語言曲解。下麵又是一陣笑聲。 自由辯論,發問,反詰,背誦,解釋,比小合平時以為最快的速度還要快。他幾乎無法插嘴。“請問??命題的逆否命題是什麽?”小合並沒有聽清。但無人回答,他的機會來了,他一直幾乎走到對方麵前。令人們大吃一驚。“辯友先生,為什麽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呢?江青是人,不是人不是江青。人要小便,不小便不是人了。有什麽意思嘛。”有人狂笑起來,也有人發出噓聲。陶芳子提醒反方三辯回到座位上去。 在一陣笑聲裏,小合又抓住了一次機會。他問對方。“我不反對民主,但推進民主,要不要新權威?沒有羅斯福就沒有新政,沒有了列寧這位推行民主的權威,才出現了斯大林暴政。”對方反問。“今天改革開放,對方以為還是斯大林時期嗎?民主法製、新權威,誰是根本?”小合不給同伴機會。他站得很快,其實並沒坐下來。“正因為不是斯大林時期,我們才可能討論。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是不是新權威?完善社會主義法製,加強社會主義民主的理論是不是新權威?領導全國人民同心同德搞社會主義建設要不要新權威?誰是根本,已經顯明。”這一反詰又花了一分多鍾。他要講究抑揚頓挫,不能說得太快。他不知道自己的舉止是在模仿外國片中狡猾的律師。小合被提醒回到坐位上去。反方時間不夠了,對方時間還剩一大把。 反方四辯經濟係研究生邏輯嚴密,反應速捷,態度規範,贏得陣陣掌聲。評委一致判反方獲勝。反方四辯為最佳辯手。但被選進入下一輪者,正方卻占了三人。落選的隻有羅伯斯比爾。小合雖製造了最多的笑料,但“與辯論無關”。“辯論靠語言、邏輯,而非油滑打渾。反方三辯有一定喜劇才能,但賽風不正,不值得提倡。不象雄辯家,倒象喜劇中的醜角。”小合酒差不多醒了,心裏有些酸楚,他覺得評委切中了他的痛處,不想多說。下麵的笑聲掌聲對他補嚐得差不多了。他還要滿足虛榮,連翻了幾個跟頭。讓人們吃驚不小。小合笑道:“好看嗎?這花招沒用的。”他又擊腿,“這才是打人的動作。”他笑著離場。對第二場半決賽和決賽看也不看,聽也不聽了。把注意力轉移到書上。他明白自己參賽的意圖差不多滿足了,但到了這一步,又有些失落。他自我解嘲,對虛榮和自我膨脹進行一番挖苦的演說,也就差不多平和了。他比上次期末調整得好,借用了參宜、小齊、林風的筆記,背了兩周,特別小心那位罵過他的副教授。考試順利,母親讓他回去,輔導妹妹弟弟,他也想回去,現在可以無牽掛的回去了。夏天的景物是多麽美嗬。 九 長途火車讓人疲憊,換乘汽車,他倒有幾分喜悅。每人有一個座位,開著窗,不那麽窒息。幾百公裏,隔家近了,這些山,壩子,雲霧,花草,跟家鄉同屬一脈。讓人親切。都市裏,噪音、汙染、建築、機械、野心、消費把人染色烙印壓縮吞噬,弄出無物之陣的沉重空虛來。除了被媒體放大了千倍的商人明星官員,人們渺小得象螞蟻一般。迷失於被分割偽裝的狹小空間,遠離了自然和生命之源,有夜郎和井蛙之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