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不止一次回憶,推敲過自己的行為,悔恨沒有到窗下去。他的回答很詳細。 “完整清晰得讓人吃驚。有何人能證明?” “沒有,罪犯總是要找證明的。” 專家不動聲色。“你是不是精於搏擊?每晚練習到很晚?是不是在河裏遊泳?” “是的?” “你是不是沉緬於幻想,寫詩。有時幾天不講話,有時又口若懸河,顯得很興奮?” “是的。” 專家笑了笑,口氣忽然溫和了。“能否告訴我什麽時候跟誰習的武?” “很小,六歲跟一個和尚,十一歲又跟一個國民黨退武老軍人。前幾月又了解一下泰拳。” “你是否練過什麽氣功?” “是的,練過禪密功。” “你還對許多神秘得近乎巫術的東西感興趣?很相信?” “我曾經相信過官方幾大報上的消息。盡管經過了文革,我還是相信官方消息。但它們有時並不比諸如卡夫卡的藝術真實。” 專家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認識死者?” “她遭到慘禍前,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我多次在圖書館見過她。她給我的印象很深。” “深到什麽程度?” “我覺得她幾乎是夢中的仙女。” “那你就是把她當成能與人相戀的仙女了?故事中總是如此。” “這是一種詩意的說法。毛澤東是否認為可以用劍把昆侖裁為三截呢?是否認為楊開慧到了月宮呢?” “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對她懷著某種企圖呢?” “我的感情是正當而高尚的。” “你有沒有試圖接近她,或者說試圖與她交朋友?” “沒有。” “你是否可以肯定她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 “就目前而論,或許是的。” “那麽”目光如鷹的專家語氣十分嚴厲。“你是否受無法控製的情緒左右多次跟蹤她到女生宿舍呢?是還是否,請回答!” 這話讓小合頭上、手上冒汗,但他的頭腦仍在以自己也覺得奇怪的節奏高速運轉。他站起來。“嘉寶說過,‘要是有一位紳士始終永遠在遠處默默地注視著我,該多好嗬!’對這姑娘我始終抱著最純真誠摯的愛慕,我始終站在她難以覺察的遠處,用凝聚了我整個靈魂之光的眼睛向她默默地注視。她總是一個人,喜歡在黑暗中漫步,我唯恐她出什麽事,總想保護她,直到她進入女生樓。現在看來,女生樓也不安全。你有沒有過這種純真的感情,如果沒有過,那是你的不幸。如果你有,你的心上人遭到了強暴,你是什麽感受?如果你喜結良緣,那你的妻子真幸福。” 專家沉默了片刻。“你經常不上課,夜晚不按時歸宿,這些,你認為理智嗎?”小合也沉默了片刻。“這些都沒有記錄,就是不存在的。我願意回答。愛因斯坦也經常不上課。我不感興趣的某些課我的確沒有上。至於夜不歸宿,從來沒有過。我隻不過回去晚了一些。宿舍裏通常在搓麻將,賭博。戀愛男女夜不歸宿更多,婚前性行為十分普遍,違反了校紀。這些說明什麽問題?官員、商人嚴重的犯罪更多,這些是不爭的事實,你沒有證據,又說明什麽問題?” 專家的話越來越慢,表情越來越嚴肅。“你讀過愛倫坡,斯蒂文森嗎?是否知道人格分裂,知道夜遊症?夢遊者對所做的事毫不知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