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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10)

(2006-10-16 12:21:09) 下一個
在火車硬座廂裏,感覺在駛向地球末日,看到了煉獄場景。每個人的存在都是酷刑。118個座位的車廂,擠了二百多號人。大家象連體人,象多頭怪一樣生在一起。呼吸著汗味、煙味、硫化鋅和二氧化碳味。好在是夏天,並非空調車,所有的窗戶都開啟,沒有人瘋,沒有人窒息。但上廁所跟冬日一樣是苦事情。我在的車廂前後廁所裏都有五六個人,他們在裏麵站著休息、睡覺、解手、吃東西。就是不開門。人們罵不開,白費了精神。我跟著小餐車走了兩節車廂,總算有廁所發揮它的正常功能。三十個人排隊,同性別者成雙進去。裏麵糞便之多,不用土足以把鮮花滋潤得鮮豔美麗。一個婦女實在憋不住了,利用寬裙作掩護,開始排泄。隻聽見一陣氣體的爆裂,固體、液體的墜地。眾人咪著眼,屏著氣,把她的塑料袋傳遞……謝天謝地,兩天兩夜,已經寬鬆的車裏響起了古典琵琶曲。旅途的終點,中國第一大城上海就要到了。要是非非在這裏,一切該多美呀,這將是我夢想的城市。充滿謎宮、欲望、幻想、冒險和死人。哎,北上的列車因為非非,多麽浪漫而有詩意。此時,我隻見七陷八陷的機車,破舊低矮的房屋,蛛網般的高壓線,滾滾的濃煙。它是個現實的城市,不可能無盡無邊。隻在地圖上占了一小塊。它在我心中遠不及非非的一笑一顰。就因為這種感情,古希臘人打了十年戰爭。
  
人流湧出破舊的車站,隻聽見恍恍惚惚許多知更鳥七嘴八舌、南腔北調的發音。燈光初上,照耀著日落下華夏的大旗。華夏的新生們向大旗匯聚。幾個美麗的女生忙著招呼我等新人。大家張嘴笑了,我還是不死不活的表情,心裏想著非非。有人領著坐校車,大家慢條斯理,讓女生先行。車開得不快,涼風颯颯的,夜蛾撲撲亂飛,隻見排排簇簇的房屋、街燈,紅藍黑白的汽車在爬行。
  
車入校門即停,緾密密的樹、藤漏著路燈,婆娑著剪影。絮絮風聲裏,魚跳蛙鳴,融化著雜亂的腳步和笑語。路上長長的腿晃動著,高人真多。大部分男人超過我,超過1米70。看慣了1米50多姑娘,這裏的姑娘嚇人。本係接待的姑娘都矮胖,讓人們心平氣和中有些乏味的沮喪。一位姑娘領著我往前,右拐,兩旁有鐵柵欄和亂墳似的假山。一幢缺圓、花窗、壁龕、浮花、圓柱的老建築。胖女孩手一抬。“這就是一舍。你房間338,自然是三樓,好好休息。”
  
正門進去,正對著服務窗台。有人背身打電話,聲音象姑娘一樣輕柔,屁股扭得誇張。“桔子式(水)要無那?汽死(水)苦勒(可樂)要嗎?”我去老頭處領鑰匙,老頭對我喊。我喝了汽水,取了鑰匙上樓。過道裏,我遭受了一陣新鮮的尿糞臭,十分溫熱。隻聽嘩嘩衝水。此時,我感覺環形的樓房旋轉起來。我找了一陣,弄清了門牌的編碼規則,來到338室外。門上寫著六個人名,其中就有我,李離合。
  
室內有人,我敲門,進。裏床坐著個瘦瘦的青年人,正對著鏡中的映像出神。他看去眉清唇秀,臉微黑,眼不大而微陷,目光精警。他站起,十分熱情,不標準的普通話加重了語氣。“歡迎!我是珠江的王歡若,就叫我歡若好了。你是哪位?”“我是南詔的商離合,就叫我小合好了。”“哦!太好了。”他緊握著小合的手。“我來了三天了。一個人真是太苦了。很高興你來了。請喝茶。”南詔的商離合出於禮貌,喝了一口,又苦又燙。歡若微笑。“這是功夫荼,慢慢喝就好了。”一高個青年靸著拖鞋進來。他的襯衫挺而亮,相貌漂亮。“這是我們輔導員梅華林老師。”歡若介紹。梅老師拍拍歡若,又拍拍小合,笑望著他。“路上辛苦了。順利嗎?”小合從未講過普通話,現在隻能講了。“遇到幾個小偷,摸了我的腰。拿走了身外之物。我的心沒有受傷。”梅老師笑了。“那好。你先洗個澡,換換衣服。待會兒去小賣部吃碗涼麵。”他朝外走,喊:“小霞,這兒又有一位同學,你們一道去。”外麵“哎”一聲。拖鞋響。一更高的細個兒立在門口,端著臉盆,盆裏有換洗衣服。他長得清秀,有些女孩麵容。歡若說:“臉盆香皂,你拿去用好了,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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