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思家人: “啞巴”麽妹
(2006-09-29 19: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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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聲明:
此文一切均為作假虛構,僅為灌水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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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常慨歎她有3個女兒,我也深知她內心的酸辣苦甜的真實感受:我隻占半個,另外2個半是妹妹一個人.
媽媽大半輩子都是極為勤奮,聰明,事業得算很不錯了,至今60出頭高齡依然戰鬥在第一線。就是這樣一位堅強能幹的母親,文革中作過牢;她的父母在她剛工作的時候出差雙雙遇車禍去世;工作極為繁重,尤其是在闖沿海的時候經曆了很多的麽難和挫折,都熬過來了的母親,這輩子隻栽到一個人手中,那就是我的妹妹,小時候的妹妹.媽媽說過:一輩子最痛苦的幾年就在那時候,過了,再也不覺得生活中的困難有多可怕,也幸虧過了.
所有見過爸媽的人都覺得他們很象,因為他們都是皮膚特別白晰,都是戴無邊眼鏡,都是整天眉開眼笑,都是說風快地道,摩油打蠟天地滾的重慶話,普通話都極其不標準.尤其是走路特別快,整天匆匆忙忙,還有就是高度近視看東西都處得特別近才看得清楚。他們在大學的校樂隊認識,爸爸比媽媽大幾歲,是個拉大提琴的,也拉二胡和手風琴.媽媽能歌善舞,是個活躍人,又都學的俄語喜愛蘇俄文化,還同屬理工科人,有很多共同語言,最終經過很多彎折後幸福的走到了一起.
常聽媽媽講,我出生的時候很令人意外,十足的準備結果隻六分的努力我就輕快來了,原以為她保養的那麽好我的指標會很優秀,沒想到卻是嚴重營養不足,又瘦又小,一吹風就會全身風疹無數,而頭發卻曆曆可數的稀少,爸媽捧著我都特別的心痛擔憂,生怕我長大又癩毛又麻臉,經常抱我到南溫泉和北溫泉去,用柔軟的新毛筆一筆筆給象小兔子一樣被爸爸提著的我洗澡和洗頭;去摘一串串的紫薇花,煮醪糟給我治風疹,還有采竹葉芯煎水來洗。
當時的爸媽實在是心尖我,至今他們倆唯一一次動手也是因為我;那時,媽媽去同地另外一所學校有事不在家,爸爸自己照顧幾個月大的我,可是傻的竟拿著大雞婆鞋一樣的剪刀,給我小雞旦大的嫩手剪指甲,結果出了事情..馬上驚風火扯的送往醫院急救,晚上電話通知了媽媽,媽媽一聽,頓時心涼腹熱,魂飛魄散,當時夜深早沒車了,她居然一路狂奔10多裏地,邊跑便哭,淚如雨下,辮子都跑散了,眼鏡哐哐太砹事,一把抓下來手捏著跑,太黑看不清又摔到一堆竹子上,眼鏡也摔飛了一條腿,等她披頭散發,氣急人疲跑到醫院,一看心虛害怕的爸爸,怒不可揭,撲上去揚手就是一耳光,把爸爸的眼鏡也打飛摔到值班室的水槽裏,一個鏡片都全碎,空了,媽媽可顧不上這些,一把抱過我就放聲大哭起來,後來他們倆一個舉著沒腿的眼鏡,一個戴著缺鏡片的眼框鏡,相攙著抱著我,小心翼翼的走夜路回了家.
(可是,幾年後媽媽抱著妹妹,我拿著雪糕摔了跤,膝蓋血呼一片,我自己揭了雪糕紙貼上,媽媽看見,也就是搡著我的肩,讓我自己去洗幹淨,搽紫藥水,因為她已經被妹妹折磨麻木了.)
另外就是我不太討人喜歡,比較內向,坐在轎椅裏在門口曬太陽,路人怎麽逗笑我都沒反應,有時候,就打幾個嗬欠,手放平在椅子扶手,閉眼不理睬,所以好多人都覺得我掃興.父母也沒辦法.
不過,我也有讓他們很欣慰的就是我基本不生病,即使是感冒高發期,他們自己都別著臉在我麵前打噴嚏,我也不感染,隻是稍微瘦弱,他們也聽了很多勸,托人買來野蘭巧,絞成粗粒蒸蛋給我吃,慢慢就好了.一直到我長大,都沒在他們眼下因為生病讓他們焦急過.還有就是我讀書特別自覺,很小就上學,後來還跳了級,從未讓他們操心過,成績也還行,回家還幫鄰居小孩作作業,青春期的時候,我家地處城市的文化中心,學院雲集,隻要不出校門,隨便自己想作什麽都可以,電影,書報,戲劇,歌舞到處都熱鬧非凡,任人吸收,全憑興趣.毫不枯燥孤單.我自個玩的歡,他們工作也忙的要命,根本沒有精力來管我.長大後也我自己也無師自通處理事情,基本還算順利.總之,他們在我身上沒費很多力氣,鄰居說,10個我這樣的她都願意生.
但是,媽媽也不是一直那麽幸運的,因為她遇上了妹妹.以前妹妹給媽媽辛苦和磨難的事情,其實我並沒有深刻的印象.
1976年深秋,我開始模模糊糊有點不太鮮明意識記憶了,總覺得到處亂哄哄而且冷嗖嗖雨淅淅的,加上長大後參看了不少那時候得照片,基本能拚湊出當時得景況:在學校的大禮堂裏,人聲鼎沸,似乎也有敲鑼打鼓,舞台上嘩啦啦的很多大標語,下麵所有的椅子都收堆到禮堂的後麵,空出的大場地放了好多席子,堆了很多大米,玉米,紅薯等等,密密麻麻吵吵嚷嚷站著很多人,台上也有表演歌舞,朗誦的,一團糟.我和妹妹以及一些小孩都被放在稱糧食的秤盤裏,大人邊晃著邊聊著邊看著,後來不知怎麽又樂聲大作,全禮堂的大人又都在嗚嗚哭 ...依稀印象裏好像媽媽還哭著上台發了言。。
直到後來我長大了,才知道那年每年一度的深秋國慶文藝會演變更成是紀念毛主席逝世和唐山大地震捐贈的學校大會,那些糧食就是次日被全部送上火車或走水路烏棚長身的貨船運走的..那大會上媽媽的抽泣,後來聽她說居然是哭訴妹妹的事情,毛主席語錄怎樣怎樣教導,指引她克服困難等等..
其實現在看來,當時剛能走路的妹妹隻是是個很正常有點淘氣的孩子。但在那時,大家卻不是那麽看的。
聽很多人說,媽媽生妹妹後,高興的差點發瘋:霞光萬丈,如太陽出山的妹妹是個少見的大白胖小美妞,一下蓋了頂那種,全不是我那樣讓她有點沮喪,妹妹頭發象黑緞晃眼,也不怕吹風淋雨,歡眉大眼十分喜慶,對誰都"招呼應酬",盡管白天憨吃傻睡,晚上精神百倍卻不纏人,自己逗自己,1個人也可以哈哈笑的嘬不過氣.聰明可愛透頂,經常媽媽都抱著她曬太陽散步,看見鄰居,媽媽就會把妹妹胸前的圍巾裙一扯舒展,迎上去開心聽別人讚賞,心裏比蜜甜.
那時候,誰人也不可以摸妹妹的臉,別人一伸手,媽媽立刻晃開,怕別人手不幹淨,摸了臉蛋上長蘚,妹妹的手也不準摸,因為她經常要啃,必須保持幹淨,別人拉一下,利馬要水衝三遍,隻有屁股蛋還有小胖腿可以"開放",於是,那些非常喜歡妹妹的老師,學生,隻要一見,幾雙手伸到屁股蛋上摸來抹去,妹妹總是焦眉爛眼,扭來扭去難受,有些人就抓腿和小丫,妹妹幾蹬也蹬不開,尤其是一群小孩子一來,抓腿的,摸屁股的,妹妹都快要哭了,那些太小,墊著腳也抓不住妹妹的小孩,也是急得快要哭了.
成年後聽著父母或別人講的過去妹妹被懷疑是啞巴的往事,真的將信將疑,因為我一直記得妹妹都是愛說愛笑的,整天在家跳進跳出,逛天扒地,有時真讓人煩不勝煩.媽媽在樓頂上喂了幾隻雞,妹妹每天揮著掃帚指揮腳爪相連的雞們往這往那,拄著掃帚下命令,可它們不聽話,累得妹妹滿頭大汗,脫了幾件小衣裳.街上常有熱鬧的活動,鑼鼓喧天,幼兒園朋友也是載歌載舞,不知所雲的熱鬧著,妹妹還登在彩車上奶聲奶氣的唱兒歌。我從來沒見過妹妹有語言障砹的樣子————隻是因為她更以前的事,我那時無法記憶,我們姐妹相距出生的時間比較短。
可以這麽說,在妹妹1歲以前,爸爸媽媽都是心花怒放的,爸爸的資曆和職位遠比媽媽高,妹妹出生後不久爸爸就調走去別的學校任要職,我們也搬家,媽媽每天走動上班,一回家就馬上洗臉換衣服,就為了幹幹淨淨的抱妹妹,然後馬不停蹄的出門去找,連找幾家才尋的見,因為太多人喜歡她,抱跑了,最後摟著妹妹,一下坐在路邊凳上,才開始邊逗她邊休息.有時候她也高興的抱著她和那些小姑娘們一起跳繩,踢鍵之類的,非常的開心.
直到妹妹同齡的人都開始說話了.媽媽心裏就有點安不下來了,終於有一天,讓她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一位老師告訴她,別人抱妹妹去琴房玩的時候,她老愛鑽到風琴下麵去蹲很長時間,那麽大分貝,都怕震了耳朵,可是她好像沒事情,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十啞九聾,媽媽馬上想到妹妹說話難的問題.媽媽急作一團,連忙聯係醫院作胸外科的舅舅和燒傷科門診的表姨,他們也幫忙問了專家,回答說年齡太小不能下定論,注意觀察.回想平時她也很正常,但是媽媽當晚還是帶妹妹去附近的火車站,在轟隆隆的鐵軌旁邊試測她,風馳電掣的火車開過,狂風夾帶的巨聲中妹妹斯文不動,媽媽差點要崩潰了,可是一回家,悄悄的和爸爸商量這事的時候,卻聽到隔壁門後在咯咯笑,連忙去看.妹妹躲在門後偷聽他們的悄悄話,幾十厘米高的小人,正縮著脖子捂嘴咯咯笑呢,爸媽又立刻轉憂為喜.
可後來一陣後她還是不說話,那已經幾乎是所有的同齡人都開口的時候了.
媽媽決定帶她去找權威定奪.見麵後,背向醫生抱著,那老頭忽的大拍桌子,媽媽都驚得差點跳起來,妹妹也是若無其事,正在媽媽緊張得時候,護士進來悄悄說醫生有電話,妹妹馬上扭過頭望著那醫生老頭,詭秘的笑笑,搞得大家都啼笑皆非.
而妹妹的智力很好,除了不說,什麽都比一般小孩還發育的好些,就算是很小的時候,喂她一筷子回鍋肉她就張嘴,一筷子蒜苗她就咬牙不開.一筷子白羅卜塊就張嘴,一筷子白肥肉就閉嘴,說她碗底有蟲翻過來捉,她才不幹,給她一塊包著糖紙的石籽,她拿過來就扔掉.
媽媽想盡一切辦法教她,還是不行,當時就以為可能是啞而不聾,雖說沒有鬢發一夜飛霜,但確人比黃花瘦,爸爸曆來都是沉的住氣的人,他老是安慰媽媽也經常百忙中抽空教妹妹還是未果,也都心毛了.可是妹妹是那麽的聰明漂亮,他們又怎麽忍心和甘心她這樣.
媽媽每天都抱她去江邊,早上霧氣騰騰也好,傍晚夕陽西下也好都不間斷,就等著那氣勢磅礴又波光鱗鱗的江麵上駛來大輪船,嗚___的一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的汽笛聲,妹妹立刻會從媽媽的懷裏一雙小手撐開,直起身來,左探又撐地尋找輪船所在,媽媽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不同遠近站著,觀察她能否辯聲識位,次次不落空,於是也堅信她耳朵沒問題.一直要在凜冽江風的岸邊呆到江上輪船的大探照燈巨強的光束上下左右搜照黑暗中的遠處時候,才回家.
妹妹已經快2歲的時候還是不能說話,但她能感覺自己有麻煩了,就特別的乖巧懂事,以前抱著時隻是不亂抓爸媽的眼鏡,不扯頭發,現在會久久的有點落寂的緊緊圈著爸媽的脖子,一副若有所思的可憐樣子.每次爸媽一回家,她立刻提著拖鞋送去,又巔巔的捧一杯水過去,出去玩走得時候她都要審視一下有無東西落下,手指給爸媽看,一聽見晚飯時候爸媽又在說她的時候,就眼睛紅紅的望他們,爸媽一吃完,她立刻從桌上抽出一根筷子,噔噔的跑到廚房,墊著腳用筷子戳開高高的電燈開關,然後扶著門等他們收拾東西端進來.隻要一看到門外有樹葉堆著,就會回家提著掃帚撮.
妹妹是如此的可愛體貼,爸媽是前所未有的心疼她,每次離家之前,都要抱著她親了又親才依依不舍地開門,家裏所有的好吃的都留給她,又專門請了一個退休的幼兒老師,天天在爸媽上班的時候教她,還是不行.
當時的社會風氣比現在好恨多,真情友善的鄰居和同事都非常關心她,經常接去玩,每次回家到處都塞滿東西,花生一路走一路撒,兩個袖口被那些人挽的高高,兜裏塞不下就串成串挽在小胖臂上,樓下賣豆腐的大嫂一來,她跑下去拉著別人的籮筐棕繩,別人就帶她在家屬區好多樓間吆喝,最後把她裝在蘿兜裏挑回送還.
當然,也有個別的小孩欺負她,有時候她坐在院子吃東西,鄰居1個小孩就老去掐她,叫她啞巴,妹妹總是捂著通紅的臉,噙著淚繼續吃,沒法還口,有一次被狠狠的掐破了臉,血肉模糊,媽媽氣的七竅生煙,去找了那家的家長,後來就沒有這類事情了,那家媽媽專門買了一雙小花尼龍襪子給妹妹賠禮.可是等第二天媽媽回家的時候,妹妹就舉著兩團尼龍線迎上去,不知她怎麽拆開的口,把襪子拆了不穿,她清楚的很是誰送的.
媽媽的爸爸,我的外公,是解放前位於朝天們川康銀行的一個高級職員,而她們的家就在七星樓一家報社的樓上,雖然是市中心,但當時年久失修一直沒人來住,可是媽媽為了妹妹,把這裏也徹底打理出來了,因為看了那麽多得醫生,都是說:妹妹沒有器官性的病變,要得就是多看多練引導說話,我們的家在學院區,到市中心還遠,媽媽覺得這邊能更開闊的接觸社會,便於學習,每周周末都抱她下去住一天.帶她走遍周圍到處的街景,邊走邊給她講,哪裏是媽媽小時候玩的地方,哪裏的橋底下長了大南瓜,哪裏有什麽...有時候她不感興趣,隻想吃,就帶她去較場#吃火鍋,遇到她心血來潮,就非要站在火鍋的桌子上吃,那裏的人都認識也很喜歡她就順她強,於是她就蹲在火鍋邊,一隻小手遮在眉額端擋住騰騰的熱氣,滿臉通紅,一隻手抓筷子燙火鍋,媽媽生怕她一頭栽進鍋去,就一直站著環腰雙手摟著她,一邊教她旁邊一碟一碟的菜是什麽名字,誘導她開口...
就這樣,費勁苦心而心力交瘁的媽媽以為妹妹真是啞巴的時候,也就是在她2歲半多點的時候,她突然說話了,全家都樂瘋了,言語無法形容的喜悅!
一開始隻能是很簡單的字,比如飯桌上等著上菜,她跪在椅子上,筷子兩隻交叉敲著,說"肉!"然後很不好意思的笑,大家都鼓勵她繼續;到後來說話就有智力在裏麵了,比如媽媽買西瓜,都稱好了,她把西瓜抱出籃子,仰臉說"生的",到後來很快就能回答別人問她肚子飽了嗎?她回答"這邊飽了,這邊空的";不久又會回答別人問她將來作什麽:打蜂窩煤呀.說話能力突飛猛進,很快就能回答一些抽象的問題,別人逗樂她,她就回應:不要欺負我們沒有文化的人!
。。。後來的事情就不必多寫了。。。妹妹後來健康成長,而媽媽從那以後幾乎是不怕萬難的,極具堅強柔韌的性格,事業上一切不順和困難她都抗得過,因為她說什麽都比不過知道自己得孩子可能會是殘廢給她的打擊和磨礪大。這都熬過來了,那些算什麽?
中秋臨近,非常想念遠方的妹妹和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