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是我們家的異數。我們一家從父母開始,大哥、姐姐和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唯獨二哥事事要走捷徑,從不肯循規蹈矩,和老實兩個字是沾不上邊。也許正是他這種‘不老實’的性格使他在商海中如魚得水,大顯身手,早早地就獲得了財務自由。
二哥從小就是個讓父母操心的淘氣鬼,經常有人告上門來,不是用彈弓打碎了人家的玻璃窗,就是把前排女生的長辮子係在椅背上。。。因此他也經常挨揍,但屢教不改。到了中學又趕上文革,整天不上課,晃晃蕩蕩地沒事就打架。老爸一看這樣下去可不行,趕緊開了個後門,讓他去當兵了。那年他才15歲。
部隊真是個鍛煉人的地方,3年後,當二哥剛滿18歲的時候,他就入黨了,還當了班長。爸媽高興啊,以為他能在部隊大有作為。誰知在一次長途拉練中他得了肺氣腫,住進了醫院。在住院期間結識了一批混病號的高幹子弟,從此就不求上進。2年後他複員回家。
我對小時候的二哥沒有很多記憶,隻記得一次老爸狠狠地揍他,我嚇得躲到陽台上去哭。
二哥回來我是最高興的,因為他經常能借些外國小說回來給我看,還教我騎自行車。有一次我騎車,他跑步,去了離家挺遠的一家小餐館,在那裏第一次吃抹了果醬的烤麵包和牛奶赤豆湯,好吃。
那時我們家的時髦東東都是二哥弄回來的:錄音機、鄧麗君的歌、喇叭褲、彩色電視機、冰箱。二哥讀書不行但手很巧,學什麽象什麽,自己看看縫紉書就做了一條很合身的褲子,在餐館吃到好吃的菜就回家模仿著做給我們吃,他的自行車也是自己組裝的。
二哥還是我們家的外交官,他跟什麽人都能聊到一塊兒,親戚間的一些應酬都是他對付。奶奶在那麽多孫子裏最喜歡的就是二哥,我的幾個姑姑提起他也是讚不絕口。最絕的是我們單位一個同事,見到二哥並聽了他的一通神吹之後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第二天見到我先是猛誇了一陣二哥,然後話鋒一轉說,你怎麽一點也不像他。我暈。
87年二哥因為椎間盤突出住院做了一個大手術,背上開了個十幾厘米的口子,據說是榔頭鋸子都招呼上了。從小他就多災多難:和大哥爭奪玩具一不小心把手肘杵到煤球爐上正熬著的稀飯鍋裏;到鄉下澡堂洗澡一腳踩進滾燙的‘頭湯’池裏等等,可以說是經過了水與火的洗禮。
出院不久他就趕著出國的大潮到了日本。在日本的四年裏他學會了講一口流利但不正規的日語,學會了很多日語歌。回國探親時一曲“幹杯”震驚四座,我們都不知道他竟能唱得那麽好。
在掙到了他的‘第一桶金’後,二哥回國了。他和嫂子一起開廠做出口產品,然後掙到錢了就買房子。如此幾個來回,加上房地產升值,他們賺得盆滿缽滿的。後來二哥把廠裏的事交給嫂子,自己去郊區借了一塊地建了一個農莊。他在裏麵種菜種稻,養雞鴨鵝和豬,還養了孔雀。隔三差五地,就往家裏運他的產品。可能是他沒經驗,人手也不夠,拿回來的菜都老得不能吃。雞鴨鵝蛋們一來就是一箱,來不及吃隻好醃鹹蛋。老媽怨聲連天,搞不懂他好好的幹嘛要去整什麽農莊。二哥卻每天開上40分鍾車趕到那裏,在地裏忙了個不亦樂乎。我回國他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去我農場看看?看著他曬得墨黑的臉,烏黑的指甲縫,我打趣他像個老農。他卻說,我就是喜歡種地,做老農。還真是的,在澳洲他的家裏,他把遊泳池改成魚塘,把草坪翻成菜地種青菜,還養了一群雞。我問他周圍鄰居對公雞打鳴沒意見嗎,他說,那是我的寵物,他們管得著嗎?!嗬嗬。
二哥的老農生活隻持續了兩年就被迫結束了,因為周圍要建F-1賽車場,地被征用了。閑不住的他開始炒股票。當時股票形勢並不好,但他每天埋頭研究,一直都有收獲。說來奇怪的是他的財運特別旺,做什麽都賺錢。在澳大利亞蹲‘移民監’的時候,他在一家商場裏租了兩個攤位賣些國內批去的貨,生意都不錯。等他蹲滿時間回國時,他把攤位轉租給別人,可是人家就沒那麽好運。到他再去接手時,那些積壓了多時的貨物居然又都被他賣掉了。我沒研究過他的銷售方法,想來總是有點特別的,否則無法解釋。
二哥是我們兄妹幾個裏唯一沒有上過大學的,連初中都沒念完。但現在他最富,難道老毛的‘讀書無用論’還真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