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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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蘋果

(2017-06-08 12:26:30) 下一個
無眠的一夜。我微笑著送走了最後一個賓客。回到沙發前,他已經沉沉的睡著了,睡夢中的他像一個無辜的孩子。濃密英挺的眉毛偶爾微蹙著,嘴裏滑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聲音。我不敢低下頭細聽他的夢囈,我怕再次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那個被我從小到大也呼喚過成千上萬次,和我血脈相連的名字。

我給他蓋好被子。

窗外月華如水。樓下音樂廳傳來歌手風華溫暖的歌聲:城裏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幸福?我苦笑了一下。它曾經那麽觸手可及。我滿懷憧憬,歡天喜地伸出手去,卻發現幸福原來隻是海市蜃樓,明明看得到它的美麗,卻在即將到達的瞬間消失,無跡可尋。

我給爸媽留了字條:我要去旅行一段時間,到了哪個城市我會和你們聯係。勿念,請保重身體。
給小文也留了字條,隻有三個字:我走了。

火車票的目的地是c城,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沒有別的人可以投奔,我隻剩下陪我走過15年風風雨雨的蘋果了。

我們曾經約好高中三年不見麵隻每周通一次信,她高考最後一天結束回家,我就站在她家門口微笑著等她,見了麵我們朝彼此咧嘴一笑,狠狠地抱一下,就去逛街看電影。蘋果的性格大大咧咧,她有著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還有一雙什麽都能做的巧手,小到做飯,大到做木櫃。她是我這輩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把頭靠在窗玻璃上,看著窗外的樹林山峰一排排倒退著離我遠去,看著這個我熟悉的城市,還有我曾經那麽深愛的人,還有一切有關他的記憶,一點點倒退著撤離了我的生命。

在火車上,我吐得稀裏嘩啦,趴在馬桶邊上,膽汁都幾乎要吐出來。排山倒海的惡心一陣陣地淹沒了我。

到了蘋果家,她衝下樓來抱住搖搖欲墜的我。驚呼,你怎麽臉色怎麽慘白?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像一片風中凋殘的葉子,飄落在她懷裏。從訂婚酒席的那晚到現在我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可是見到蘋果的一瞬間,我的淚水終於決堤 。我抱住她嚎啕大哭,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蘋果,他不愛我,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嘩啦啦把一切都倒了出來。最後疲倦地說,蘋果,你陪我去一趟醫院好嗎?

蘋果看著我,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都是憂慮和擔心:你。。真的確定麽?不讓他知道?我點點頭。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不然還能怎樣?我不要當替身,我更不要瓦全。

蘋果幫我找了她這個城市最好的醫生,為我約好了時間。一直陪著我,直到我走進那個陰冷的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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