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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年,英國傳教士J.Edkins在上海最早係統地發表了他記錄的上海話:“黃浦水大來野”,“買拉個米擔(拿)來撥是(給了)窮人”。那時的上海歸屬鬆江府,上海話很像現在的鬆江話。 隨著城區的擴展,大量遷入上海的移民帶來了天南地北的方言。像上海話中的“阿是”來自蘇州,“阿拉”來自寧波,“木佬佬”來自杭州,“小把戲”來自蘇北。就拿上海的小吃來看,五方佳食的美名由於熱鬧的夜市開放而融入滬語詞匯:寧波的“鴨膀”、“黃泥螺”,蘇州的“甘草梅子”、“鹽金花菜”,廣東的“魚生粥”,蘇北的“麻油饊子”、“脆麻花”,山東的“大餅”,加上本地的“擂沙圓”、“熏腸肚子”、“五香茶葉蛋”等等,可謂五花八門。單說反映上海餅類的名詞一下子就增加很多,如“麵餅、大餅、羌餅、麻餅、蹋餅、蔥油餅、香脆餅、香酥餅、老虎腳爪、蟹殼黃”等。“馬路、洋房、自來水、卡車、黃包車、足球、高爾夫球、酒吧、報館、書局、博物館、幼稚園、影戲院、俱樂部、雪花膏、牛皮筋、拍紙簿”等等,上海話中一時麵熟陌生的名詞驟增。 西方現代文化的東漸也帶來了許多新詞,像“色拉、土司、白蘭地、吉普卡、沙發、司的克、水門汀、派司”,形成了本世紀初外來詞引進的高潮。與此同時,“十裏洋場”上一些腐朽文化也曾汙染過滬語,像“燕子窠”裏“吹橫簫”,“開門堂子”中“打野雞”,一些黑行為帶來了“打白客”、“剝田雞”、“背娘舅”、“拉皮條”、“放白鴿”、“吃豆腐”等一批詞語。上海還一度出現了聞名世界的“洋涇浜話”:“麥克麥克”形容鈔票多,“畢的生司”則是身無分文了。在與洋人的交往中,洋人做過滬上店肆的“洋盤”,上海人也有過“吃外國火腿”(足踢)的經曆。那些舊詞語而今有的隨舊事物的消亡成了過眼煙雲,有的則一直話到現在,如洋涇浜語“chopsticks(筷子)”就留到英語詞典裏去了。 繁榮的經濟文化和頻繁的交往使上海話成為吳語中發展最快的方言,即使一些別的方言中很穩定的常用詞也在上海150年裏發生變遷。相當於普通話“很”的副詞,滬語中就先後有“野、邪、邪氣、交關、窮、老、瞎”好幾個,現在 “野、邪”都隻留在了郊縣,“窮”已傳給了蘇州,上海城區裏“伊老好”的“老”占了優勢,青年人又說起了“瞎”。“你吃飯沒有?”開埠時說“儂飯吃啊末?”後來說:“儂飯阿曾吃?”現在是“儂飯吃了伐?”幾經更迭。 經曆了天翻地覆的上海方言,積累了許多極為生動的詞語,表達十分靈活。如形容圓有“的粒滾圓”,形容脆稱“刮辣鬆脆”,形容燙說“熱炙普燙”,形容青為“碧綠生青”。“額角頭碰著天花板”極言僥幸之喜,“黴頭觸到印度國”極言倒黴之重,“門檻精到九十六”極言精明之盛。一大批慣用語如“插外快”、“軋苗頭”、“牽頭皮”、“打回票”、“觸壁腳”、“收骨頭”、“賣關子”、“吃空心湯團”等等,往往隨口說來,言簡意賅。青少年還在不斷創造和使用新詞,如表貶的“大興”、“戇脫”,表褒的“乓乓響”、“一隻鼎”、“瞎嗲”,海派風味雋永。本世紀末又掀起流行語的高潮,新詞層出不窮,隻好另文詳說了。如今上海話已跟著上海人的足跡流傳各地,不但在中國處處可聞,而且遠布歐澳日美,傳播著大上海的民風和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