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冷寒冽,一盞微燈,將窗欞間的明光暗影傾出屋外,長長地延伸了一地。
隻是一窗之隔,卻遙若異世,彼端,那紛揚的雪花,簌簌而落,及你細聽,卻又寂寥無聲。
隻是靜默,千歌百舞搖曳而成的靜默。
我與雪的緣分是淺薄的。
最初的於雪的記憶,要追溯到南方小城的故居,那時,我尚年幼,倏然而至的大雪與我在黃昏的露台不期而遇。
天是淡淡的青色,雪是柔柔的白色,母親的歌是悠悠的粉色,於是,那一天,點染在記憶的絹上,便好似一朵亭亭而立的蓮花,盛開於時光的湖,永不老去。
此後的經年累月,雪的精魂卻始終藏在渺渺的千山暮雲,不來相見。
當我開始輕淡了她,她卻又忽然間降臨在異鄉的清晨,俏生生地壓了一樹繁花。
我頗有些久違的欣喜,在茫茫的林地裏徘徊不去。
我以為,我的流連,是與她的約定,就在那時那地,我們年年相期。可是,我錯了,一別匆匆,她又是芳蹤杳杳,無跡可尋。
負屐遠遊之前,正是寒意料峭,我重臨故地,她還是沒有來,當暮煙四起,我忽然想,究竟是她不來見我,還是我不曾尋她?我等待過,卻等待得輕描淡寫,於是我錯過了她,也錯失了流年……
今日,她又來見我了,我卻沒有重逢的狂喜,而隻有淡淡的欣然。這些年來,我沒有追尋,也不曾等待,可我知道,她遲早會來。因為我已然明白,我與她的約定,隻是一個字,緣。
我打開了門,清寒的異世隨著冷風穿堂而入,在人生變換不定的時空中,我們從來不知道,什麽在接踵而來,什麽又在聯袂而去。隻是,我們也無需悵惘,無需茫然,無需等待,也無需期盼,如同現在,我要做的,隻是輕踏那一寸晶瑩,在飛花碎玉中挽一臂梅香,然後回身捉住那個將要擦身而過的微笑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