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在夜色中漫無目的地地走了一陣,暗忖道:“不知道沈鐵義下的是什麽毒藥,藥性如何,倘若突然發作,我雲海就此橫屍街頭,那可就大大的不妙,我記得‘伏魔錄’上有‘辟毒’篇,還是趕緊拿出來瞧瞧,也許有方法化解。”雲海想到此處,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取出懷中書卷,就著月光研讀。
雲海果然沒有記錯,‘辟毒’篇講的正是如何驅除自身的毒質,當下依法施為,每兩個時辰運氣三轉,並在自己身上畫下驅毒符咒,但一日過去,仍覺得五髒六腑中有一股戾氣潛伏,一時之間無法將之逼出體外。雲海暗暗心驚,忖道:“沈鐵義人狠毒,連用的毒藥都特別毒,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見得真的要到監獄去放了他出來吧。”思量了一陣,轉而忖道:“沈鐵義從沒見過我,便是去監獄會會他也未嚐不可,說不定能探出些眉目。”主意拿定,便向矩州府衙而來。
矩州大牢重地,卻隻有四個獄卒值守,四人圍著一張杯盤狼藉的八仙桌,其中三個趴在桌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剩下一個倒頗為清醒,手按刀柄,不時遊目四顧。雲海見狀,給那清醒的下了個“入夢”咒,隻眨眼的工夫,也將他送去見周公了。
雲海四下查探了一番,不見他人,於是現出身形,挑了個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獄卒,剝了他的衣衫穿上,大搖大擺地進了天牢。
沈鐵義被囚禁在單獨的一間牢房,盤腿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雲海見他麵前兀自放著食物清水,半點也不曾動過,眼珠一轉,問道:“沈鐵義,為什麽不吃飯?”
沈鐵義聞聲抬起頭來,道:“你是什麽人?”
雲海道:“廢話,你瞧不見麽?我是這裏的獄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小武就是我。”
沈鐵義嘿嘿冷笑,道:“區區一個獄卒也敢來問我話,真是虎落平陽。”
雲海也冷笑道:“沒見過你這種死到臨頭還擺架子的,幾日後你便要開刀問斬,我勸你有吃的就趕緊吃,做個飽鬼總比做餓鬼好。”
沈鐵義聞言一愣,道:“你說什麽?幾日後問斬?眼前隻是初夏,豈能說斬就斬?”
雲海道:“原來你還不知道,沈老爺要我們知府大人奏明刑部,說你罪大惡極,不必等到秋後,判個斬立決就是了。”
沈鐵義怒道:“什麽?沈鐵侯竟然如此狠毒?難道……那他女兒呢?怎麽樣了?”
雲海道:“你是說沈寶兒麽?這些姑娘家的,我怎麽會知道?你當我是偷香竊玉的采花賊麽?話又說回來,今天城門口又多了張告示,好像是說她的,說她中了毒,凡有能解毒者,酬萬兩黃金什麽的。喂,這些飯菜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給我拿回去喂阿黃,免得浪費了。”
沈鐵義聞言氣得臉色鐵青,道:“你竟敢把我與你的狗相提並論?”
雲海道:“咦?我什麽時候把你跟我的狗相提並論了?阿黃是我養的貓。老子要不是剛才賭了幾把,輸得身無分文,怎麽會來要你的飯菜?奶奶的,最近真是窮得要死,誰要是給我一千兩銀子,賣老婆我都幹。”
沈鐵義原待發作,忽然腦海中轉過一個念頭,壓下了怒氣,道:“你很窮嗎?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給你一千兩銀子。”
雲海聞言裝模作樣地將沈鐵義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瞧你那模樣?全身上下哪有藏得住一千兩銀子的地方?”
沈鐵義道:“現在我是沒有,但隻要我一出去,要多少有多少,莫說一千兩,便是給你一萬兩,我也不會皺皺眉頭。”
雲海道:“你莫不是消遣著我好玩兒麽?你自己不是不知道犯了什麽罪,你要是能出去,公雞都能下蛋,母雞都會打鳴了。”
沈鐵義嘿嘿一笑,道:“隻要你幫我辦成這件事,我就一定能出去。”
雲海道:“你不會是要我放你出去吧?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可不幹。”一麵說著,一麵把頭顱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沈鐵義道:“你放心,不要你放我,隻要你給我送個信就成。”
雲海半信半疑地道:“送個信就有一千兩?”
沈鐵義道:“不錯,輕鬆容易就有一千兩。”
雲海佯作沉思了一陣,道:“還是不行,除非你現在把錢給我,否則我送了信,你又說沒錢,我豈不是白幹了?”
沈鐵義道:“你放心,隻要我一出去……”話還沒說完,雲海已經截口道:“不行,除非現在就拿錢來,否則沒商量。”
沈鐵義聞言心中暗忖:“沈鐵侯張貼告示尋人為寶兒解毒,多半是寧願搭上寶兒的性命也不肯放過我了,既然如此,不如……”當下道:“我沒有銀子在身,但卻有個幫你賺錢的法門。”
雲海道:“什麽法門?歪門邪道的事我可……這個……賺得不多可不要找我。”
沈鐵義心中暗道:“聽這小子說話就是個見錢眼開的,這樣的人倒好,隻要有錢,就能驅使他辦事。”放低了聲音道:“沈鐵侯不是說了,誰能解了寶兒的毒,就贈誰黃金萬兩麽?隻要你替我送了信,這筆錢就是你的了。”
雲海道:“聽你這說法,莫非你知道解毒的法門?”
沈鐵義道:“不錯,知道得再詳細不過。”
雲海思索了一會兒,道:“好,你把法門告訴我,我就替你送信。”
沈鐵義道:“沈宅中我臥房內的書架上有三個瓷瓶,內裝紅,綠,黑三色藥粉,你想辦法弄來,我幫你配成解藥。”
雲海道:“既然我已經知道解藥的所在,你不怕我自己領賞,不幫你送信了麽?”
沈鐵義一笑道:“這三色藥粉都是毒藥,唯有配製得法才能解毒,你要是有本事,盡管自己拿去。”
雲海想了想,道:“好吧,算你厲害,反正明日就要去抄你家,不是……這個……抄你的房間,到時候我趁人不備,順手牽羊便是了。喂,你的飯到底吃不吃?”
沈鐵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道:“不吃了,你拿去喂貓吧。”
雲海喜道:“那就多謝了。”伸手從牢門下的窄槽裏取出托盤,道:“我可走了,我家阿黃已經餓得七葷八素,再不喂食,隻怕就要棄我而去了。”說罷端著托盤出來,四個值守的獄卒兀自呼呼沉睡,看模樣不是日上三杆也醒不了。
雲海倒了盤中食物,將衣衫換回給先前的獄卒,隱身出了府衙,暗忖道:“我這番做作,也不知道瞞過了沈鐵義沒有,此人老奸巨猾,怎能輕易吐實?莫非是故意試探我來著?但若是真話,他要送信給什麽人?難道他還有同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先到沈家瞧瞧有沒有他說的物事再作打算。”當下徑直來到沈鐵義的房間,隻見左側牆角的書架上果然放著三個瓷瓶,打開來查看,裏麵裝的也正是紅,黑,綠三色藥粉。雲海見狀將三個瓷瓶納入懷中,又細細尋思了一陣,才自去了。
第二日夜裏,雲海又來到矩州大牢,這回換了四個獄卒,個個都是虎背熊腰,精神抖擻,雲海見狀,暗道:“這才有些樣子,想來昨日那三隻醉貓隻是大樹枯枝,不足為憑。”當下一人一道“入夢咒”將四人送進了夢鄉,這才換過一人衣衫,又來見沈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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