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苗女見被他識破,心中暗暗擔憂,朗聲道:“正是地脈血泉,此乃本教中的至寶,還請申屠先生賜還。”
申屠南深知地脈血泉的珍奇好處,如今有緣遇著,如何還肯放手?當下將黑葫蘆收好,掛在腰間,冷笑道:“地脈血泉,天生地長,什麽時候變成火月教的私物了?”
白衣苗女見他言行,知他有心將地脈血泉據為己有,又驚又怒,憚於他武功了得,強壓怒火道:“申屠先生是一代武學大宗師,武功已登化境,應該不會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物事吧。”
申屠南嘿嘿笑道:“既是無關緊要之物,不如就讓老夫帶回去琢磨琢磨。”
白衣苗女怒極,冷笑道:“申屠南,你好不要臉,仗著武功高強便要巧取豪奪麽?地脈血泉乃是本教聖物,天下共知,今日你不將它留下,休想生離此地。”
申屠南聞言狂笑道:“女娃兒,講打麽?你再練十年也不是老夫的對手,地脈血泉我是要定了,你奈我何?”
白衣苗女冷叱一聲,抽出兵刃便要上去廝殺,忽聽得江水中一人咳嗽了兩聲,道:“這世上有的人臉皮真厚,一大把年紀了,還來搶後生晚輩的東西,真是老不羞。”卻正是楊珞的聲音。申屠南吃了一驚,抬眼望去,隻見黑影裏一人從水中緩緩走上岸來,臉上沾滿了汙泥,眼神中笑嘻嘻的,不是楊珞還有誰?
南宮霏霏見了楊珞,先是一愕,隨即破涕為笑,抱住了關媽媽的頭項,連連歡叫道:“鐵貓沒死,鐵貓沒死。”
先前楊珞用布蒙住了頭臉,申屠南沒見到他模樣,此時蒙麵巾已毀去,江岸上又被火把照得通亮,申屠南看得分明,愕然道:“原來竟是你這小子。”
楊珞抱拳一笑,道:“好說好說,申屠先生,久違了。”
申屠南見楊珞居然安然無恙,心中驚駭,麵上卻冷冷地道:“好小子,如此大的火都燒不死你,如此重的桅杆都壓不死你,你也真是命大。”
楊珞笑道:“我自小就命賤,怎生折騰也死不了,讓申屠先生你失望,真是對不住了。”向四周望了一眼,接道:“今日難得這許多人聚在一起,申屠先生若是不介意,便學幾聲狗叫,博大家一笑吧。”
申屠南聞言大怒,陰森森地道:“小狗,你說什麽?”
楊珞道:“申屠先生莫要動怒,方才你我二人打賭,誰要是先從船上逃離,便算是輸了,任由對方處置。這百十雙眼睛都瞧著,我看申屠先生先這個賭約是怎麽樣都賴不掉的了。”
申屠南一愕,這才想起前番打賭的事來,一時不禁語塞。
楊珞見他低頭不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笑接道:“在下也不想為難申屠先生,申屠先生若是不願屈尊扮狗,便請將你腰間那個黑葫蘆還我,大家便算是扯平了。”
申屠南聞言冷笑道:“小子,原來你也是覬覦這地脈血泉。”
楊珞道:“在下根本不知道地脈血泉為何物,但此物乃是屬於一位姑娘,我們暫時替她保管,斷不可在我們手上遺失。”
申屠南道:“你說得好聽,地脈血泉既已到了老夫手中,天王老子也別想將它拿回去。”
楊珞道:“既是如此,隻有委屈申屠先生扮狗了。”
申屠南怒哼一聲道:“小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楊珞冷笑道:“東西不還,狗也不扮,堂堂一位武林大豪,言而無信,食言而肥,傳了出去,看看江湖上還有誰將你瞧在眼裏。”
申屠南怒火如織,但他終究是個老江湖,沉得住氣,眼珠一轉,道:“小子,你應該知道老夫此來的目的,原本不是為了這地脈血泉,而是為了南宮家的小姐。今日老夫既然輸了賭賽,老夫便放這小妮子一馬,不來與你等為難,如何?”
楊珞知道多說也是無益,若是逼得他急了,這老匹夫撕破麵皮,那便更不好辦,當下道:“如此也好,就不知你說的話可作得數?”
申屠南怒道:“老夫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楊珞笑道:“好,便信你一次。”轉身對白衣苗女道:“姑娘,你我二人合力,先將那葫蘆奪下,然後再決定葫蘆誰屬,你看如何?”
申屠南聞言一驚,道:“小子,你……”
楊珞笑道:“咱們的賭約跟我要幫這姑娘可不相幹。”
申屠南怒極,咬牙切齒地道:“小子,你要自尋死路,盡管放馬過來,老夫送你們上西天。”
白衣苗女略一思忖,當機立斷,道:“好,就是如此。”飄身上前,兵刃抖動,向申屠南雙目點去。
申屠南掌出如風,徑直來抓她兵刃。白衣苗女手腕微沉,避過了他的手掌,直奔他咽喉。申屠南斜身跨步,掌沿將她兵刃帶到一側,回過手順勢向她前額擊來。
白衣苗女將身一矮,左掌撐在地上,雙足飛起,疾踢他胸腹。
申屠南冷哼一聲,雙手在胸前擋格,右足卻也陡地飛起,閃電般踢向白衣苗女“膻中”要穴。
白衣苗女右手縮回,將兵刃對準了申屠南足底“湧泉”穴,趁他攻勢稍緩,左掌猛地一發力,整個人向後飄開丈許,翻身站起,向楊珞怒目而視,道:“你怎地不出手,莫非想等到我二人鬥得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人之利?”
楊珞道:“當然不是,姑娘多心了,且看我教訓這廝。”說罷一步搶上前來,左手駢指如戟戳向申屠南“天突”穴,右手握拳高舉,猛地向他頂門“百匯”穴砸下,兩記重手,都是迅若閃電,隱含風雷之聲。
申屠南見狀吃了一驚,一麵快速閃避,一麵失聲道:“青城派的雷神破拳。”
楊珞道:“不錯,你倒有幾分見識,再接我幾招試試。”說罷猱身而上,左手二指搭在右手肩頭,迅速向下劃到臂彎處,同時右手一記直拳打出,直奔申屠南心窩。申屠南凝神接招,隻覺楊珞這一拳還沒打到,懾人的氣勁已然壓上胸口,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他駭然之下,大喝一聲,拚盡全力將右拳搗出,往楊珞的右手小臂打去。申屠南這招亦攻亦守,威力驚人,若然讓他打中,不但可以帶開楊珞手上的勁力,而且楊珞這隻右手多半也就廢了。申屠南以為楊珞必然來救,誰知楊珞竟渾然不顧,拳勢半分不減,朝正了他胸口,雷奔電馳地打來。申屠南心中驚疑,忖道:“這小子沒道理就這麽讓我把他的右臂廢了,難道另有後著。”念頭還沒轉過,猛然見到楊珞搭在右手臂彎處的左手忽地一翻,五指搭上了他拳底,往上輕輕一托,他那開碑裂石的勁力竟然都從楊珞右臂上方半寸的地方滑過去了。申屠南大驚失色,變招已然不及,楊珞的霹靂拳勁眼看就要將他打個五髒俱裂,好個申屠南,身隨拳轉,百忙間勉強向右轉開半圈,同時右肘急沉,撞向楊珞“曲尺”穴,這一撞雖嫌晚了些,位置也不準確,終究是被他磕到半分,楊珞的右拳偏開數寸,“刷”地一聲貼著他胸前打過,淩厲的拳風將他的衣衫齊齊切開,宛如刀割一般。申屠南兵行險著,堪堪避過這追魂奪命的一拳,還在冷汗淋漓,驚魂未定間,楊珞的左掌又沿著他的右臂向他肋下切來。申屠南吃了這個大虧,哪裏還敢怠慢,左掌將楊珞左掌接過,右肘縮回,猛力擊向楊珞麵門,同時腳下使力,還沒等這兩招用老,他人已騰空而起,一個筋鬥翻了出去。
楊珞知他心中已是萬分警惕,必然藏有厲害後著,當下也不追擊,隻收招站定,向申屠南笑道:“如何,我這招‘碎心雷’可還見得人麽?”
申屠南陰惻惻地道:“好小子,原來你是青城派的,青城派為何要趟這渾水?”略一思忖,又道:“不對,雷神破拳在青城派已然失傳數年,就算是淩虛這雜毛老道也未必會使,你究竟從何學來?”
楊珞見他神色有異,心中一驚,暗忖道:“這廝已起了疑心,我手腳中須得多加掩飾,莫要泄露了當年南唐保藏的秘密,白白惹來一場大麻煩。”當下朗聲道:“在下正是青城派的後進弟子,僥幸得師祖淩虛道人垂青,傳授了一招半式。”
淩虛道人乃是青城派的前輩高人,數年前雲遊天下,就此不知所蹤,江湖傳言淩虛道人刺殺蒙古大將,失手被擒,在軍中秘密處死。楊珞此時把他抬出來,無非是想起個威嚇的作用,讓申屠南不敢到青城派搗亂,免得戳穿了自己的身份。
申屠南半信半疑,惑然道:“淩虛?淩虛還沒死麽?”
楊珞還沒答話,白衣苗女早已不耐,怒喝道:“要打就打,卻在這裏絮絮叨叨地話什麽家常。”當即跳上前去,又是一陣猛攻。楊珞不敢怠慢,高高躍在空中,發一招‘天雷地火’,向申屠南頭頂壓落。申屠南應付楊珞一人已經頗感吃力,那白衣苗女也非易與之輩,二人聯手來攻,試問天下幾人能擋?
申屠南地脈血泉在手,心中早生退意,當下跳出圈外,大聲道:“淩虛道長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今日老夫就賣他個麵子,不來與他的徒子徒孫為難,後會有期了。”說罷身形急展,一個起落已到了十數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