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珞暗道:“這公孫莊主倒是一位氣度恢弘的好漢。”回頭向嚴明道:“在下不便叨擾,就此告辭。”
嚴明道:“鐵兄請慢,閣下是初次來此,知曉山莊收羅天下奇珍異寶,何不趁此良機,與在下同遊一番,大開眼界。”
楊珞道:“在下乃是粗鄙之人,隻怕壞了主人的雅興。”
嚴明笑道:“在下正也是粗鄙之人,性味相投,鐵兄便稍留數日,與在下交個朋友如何?”
楊珞道:“這……”
嚴明見他還是猶豫,又道:“鐵兄與公孫先生已定下三日之約,這期間若是四下走動,隻怕公孫先生也不易尋你,不如稍作盤桓,靜候公孫先生的佳音。”
楊珞想想也有道理,便道:“也好,如此便叨擾嚴兄了。”
嚴明哈哈大笑,道:“來人,替我備宴,好好招待鐵兄。”先前那美少女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備辦齊整。
嚴明打發下人出去,單隻留下那美少女陪侍在側。二人隻聊些不相幹的話題,酒過三巡,楊珞道:“知曉山莊的紀律倒是森嚴得很,公孫先生一聲令下,仆從們各自遵從,絲毫不亂,山莊易主,此等大事,竟然分毫看不出來。”
嚴明笑道:“公孫牙自有過人之處,不過此間一切已為我所有,公孫牙的一番心血可都付之東流了。”說罷哈哈大笑,一把將旁邊那美少女拉入懷中,道:“小美人,你叫什麽名字?”
美少女吃了一驚,一麵掙紮,一麵道:“公子快放手,這可成何體統?”
嚴明道:“你不說名字與我,我便不放。”
美少女道:“賤婢叫做伊貝。”
嚴明笑道:“伊人寶貝,果然好風流的名字,今晚便是你陪大爺了。”
伊貝聞言大驚,一麵用力反抗,一麵道:“嚴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楊珞見狀,大為反感,道:“嚴兄,雖說仆從都已屬你,但此等事情,姑娘若不情願,怎能勉強?還請放手,免得失了風度。”
嚴明聞言一愣,道:“鐵兄說得有理。”向伊貝道:“既然有鐵兄替你求情,今日便饒了你,不過我要罰酒三杯,你認不認?”
伊貝聞言連忙點頭,道:“認,認,伊貝認了。”嚴明聞言便鬆手由她從懷中站起,倒了三杯酒,道:“美人兒,請吧。”
伊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雖然辣得眼淚汪汪,仍是半點也不敢停留。
嚴明見她一氣將三杯酒飲下,笑道:“好,好,好,倒,倒,倒。”最後一個“倒”字出口,伊貝果然雙眸中一陣迷茫,軟倒在嚴明懷中。
楊珞歎道:“姑娘家就是量淺,如此便醉了。”
嚴明笑道:“那倒不是量淺,在下在她酒中下了些催眠的藥物,藥力發作,隻怕是鐵兄也要睡上兩個時辰。”
楊珞聞言一愕,道:“你……”
嚴明道:“如此一來,這小美人便不會掙紮反抗,省得耗費我的氣力。”
楊珞聞言大怒,他原本不願生事,一直強加忍耐,此時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道:“嚴明,此等卑鄙行為,與采花淫賊有何分別,在下堂堂男子漢,豈能與你這等人為伍?我奉勸你趕緊放開這位姑娘,好生賠禮,在下或可放你一馬,否則,你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嚴明笑道:“鐵兄先不要動怒,我也沒說要怎地。鐵兄這位朋友,在下是交定了,這些風月之事,鐵兄既然看不過眼,在下從此後不再做便是。”說罷將伊貝扶起,道:“美人兒啊,美人兒,嚴明與你是無緣的了。”說罷雙臂使力,將伊貝平平向楊珞拋來,楊珞一驚,慌忙伸臂接住,道:“你這是做什麽?”
嚴明道:“鐵兄既然不許在下有非分之想,這個睡美人隻好交給鐵兄照顧了。”說罷提起酒壺,一氣飲下半瓶,大聲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既無美人,別處尋樂。”說罷頭也不回地向外去了。
楊珞道:“慢走,這姑娘怎麽辦?”
嚴明哪還聽他的,三步兩步,走得不見了蹤影。
楊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猶豫了一會兒,索性抱著伊貝出來,隨意踢開院中一間廂房,將她安放在榻上,蓋好棉被,放下帳帷,這才出來。此時夜色未深,涼風拂體,夾雜著蘭麝馨香,讓人神清氣爽,楊珞吐出一口長氣,且將心事放下,斜靠在長階上,仰見嬋娟柔色,繁星如夢,心中一縷神思,竟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楊珞沉浸於夜色,迷迷糊糊中漸漸睡去,再醒來的時候,濃重的夜露已將他的衣衫潤濕了多半。楊珞這一覺睡得甚是香甜,此時雖然還隻是醜牌末,他卻已是神完氣足,左右也是無事,便運功焙幹了衣服,方起了個夜遊知曉山莊的念頭,卻忽然聽得伊貝的房中傳來輕輕的“伊呀”一聲,那動靜卻是伊貝將房中的窗戶推開了。楊珞隻道伊貝開窗透透氣,也不以為意,正要拔腿離去,卻又是“奪”地一聲極輕的響動傳來,這卻是武林高手施展輕功落在瓦麵的聲音,楊珞心中一動,一躍而起,迅速藏身在屋簷之下。
房頂那人四下查探了一番,不見有人,重又躍落地麵,展開身形,風馳電掣地向東去了。楊珞見她體態婀娜,依稀便是伊貝,心中疑念大盛,忖道:“想不到她如此好武功,怎地方才卻又在嚴明麵前裝得如此嬌弱無力?有門不走,為何卻要跳窗?這其中必有古怪。”當即縱身躍下,向著伊貝走的方向追蹤而去。伊貝一路上極為警覺,行三兩步便四下張望一番,幸虧楊珞反應靈敏,武功又高,這才沒露了痕跡。
伊貝來到一排廂房前,看來像是女眷居所,她進了左首第一間,反身關上門戶,數聲輕響過後便失了動靜。楊珞窺探良久,忽然啞然失笑,忖道:“別人的事情,我管這麽多做什麽?又不是殺人放火,人家就是高興上房頂跳舞,我也管不著。”當下回轉身來,大步向別處行去。
楊珞四處轉悠了一陣,天色破曉,仆從們一個個都起了身,楊珞也回到了原地,剛想在台階上坐坐,廂房的門卻開了,伊貝走了出來,臉頰紅撲撲的,倒是精神奕奕,她見了楊珞忙道:“鐵公子,你早啊。”
楊珞一笑,道:“你也早啊。”話音未落,忽聽得旁邊一人笑道:“你二人都早啊,如此良辰春宵,你們竟然這麽早就起身了,實在不解風情,敗了興致。”卻是嚴明到了。
伊貝愕然道:“嚴公子,此話怎講?”
嚴明笑道:“你昨夜醉酒,我將你交與鐵公子,這美人在抱,一夜過去,難道竟沒發生什麽事麽?”
伊貝聞言滿麵緋紅,瞥了楊珞一眼,低頭道:“鐵公子,多謝你昨日照顧伊貝。”
楊珞目光一閃,道:“其實姑娘酒醉不深,根本不須人照顧。”
嚴明聞言笑道:“來去總說這不相幹的,緊要的部分便絕口不提,嘿嘿,嚴明知情識趣,也不來追問。伊貝,自今日起,我便將你送給鐵公子了,今後他就是你的主人,他的命令你絕不可以違背,你明白了沒有?”
伊貝道:“是,奴婢謹記於心。”
楊珞忙道:“這可如何使得?”
嚴明笑道:“你二人共對一夜,傳了出去,伊貝也是無法再侍奉他人了,你不要她,難道要她流落街頭麽?”
楊珞道:“其實我二人昨夜根本不在一起,在下將伊貝姑娘安置妥當,便在莊中閑逛了一夜,嚴公子可千萬莫要誤會。”
嚴明道:“哪有什麽誤會,即算是無事發生,我是這山莊的主人,難道要送一個奴婢給鐵兄,也不成麽?”
楊珞道:“在下多謝嚴兄美意,不過……”
嚴明搶道:“就是這麽說的了,鐵兄再推辭,便是不給小弟麵子。來來來,伊貝領路,咱們一起將這莊中的好寶貝都翻出來瞧瞧。”說罷拉了楊珞的衣袖便向前走。
知曉山莊地域廣大,房屋眾多,分門別類,擺放各種收藏,且皆以“天下”為名,什麽天下名畫,天下奇花,天下佳釀……應有盡有,嚴明每間都進去瞧瞧,的確翻出不少稀奇的物事來,隻是這麽一來,卻耗費大量時光,看看日頭,已是正午,卻連半間山莊也沒遊覽完。
嚴明歎道:“罷了,早膳已誤了,這午膳可不能再誤。”喚來下人,將酒菜送到三人所在之處,風卷殘雲般地用罷,又連忙繼續賞玩。
申牌時分,三人來到東廂,嚴明問伊貝道:“這裏又是什麽所在?”
伊貝道:“此處乃是山莊中女眷的居所。”
嚴明笑道:“原來是天下美女的聚集地,卻不知你的閨房是哪間?”
伊貝還不曾答話。嚴明已推開了左首第一間廂房的門,道:“我猜便是這間了。”
伊貝紅著臉,道:“公子好眼力,這裏正是伊貝的臥房。”
此處楊珞昨夜已跟著伊貝來過,隻是不曾進去,此時抬眼望去,隻見屋內布置得簡單趣致,一床,一椅,一台,滿屋飄溢著淡淡的幽香,盡多女兒家的物事,床頭的錦被上還覆著一本半開的書卷。嚴明笑道:“美人香閨,便是讓人依依不舍,今夜我便賴在此處了,鐵兄,你要不要與在下一起留下來?”楊珞見他又來無賴,也不知他是真是假,淡淡一笑,卻不言語。
伊貝道:“公子又來說笑,我這簡陋促狹的地方,怎能委屈公子?”
嚴明道:“我便是偏愛這自然的閨房趣味。你已是鐵公子的人了,自然隨侍在他身邊,此處也是用不著的了,便讓與我罷。我隻住一日,明日便還你,如何?”
伊貝道:“這……”
嚴明道:“我這人脾氣執拗,你若是不依我,我便一直纏著你,看你怕是不怕,煩是不煩。”
伊貝聞言歎了口氣,道:“公子是此間的主人,要怎麽做都由得你了。”
嚴明笑道:“美人不必心中氣苦,明日便還你了,你若不喜歡,我給你換間寬敞豪華的。”
楊珞見嚴明與公孫牙賭博時,冷靜從容,老謀深算,渾然不是這輕薄無行的浮滑模樣,料他故意做作,必有所圖,而伊貝武功高強,深藏不露,暗地裏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好在這二人如何勾心鬥角都與自己無幹,當下隻做了個冷眼旁觀的打算。三人從伊貝的閨房出來,便去參觀就在左近的“天下華服”,嚴明在其中逗留良久,出來時天已擦黑,嚴明吩咐下人備辦晚膳。楊珞暗忖道:“不知這他二人究竟有何糾葛,我又何苦趟這渾水。”當下便來向嚴明告辭。
神秘特別的嚴明,到底是何方人士?一G的文裏處處是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