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見他不說話,急道:“大哥,怎麽樣?裏麵說些什麽?這裏到底還有沒有寶藏?”
駱青峰也急道:“楊大哥,裏麵有沒有提到武功秘笈的事?”
楊珞瞧了兩人一眼,轉而望向那屍骨,道:“此人名叫李荻,是昔年南唐後裔,也是此間的主人,門外那些屍骨多半便是為他所殺,這位前輩以一己之力,力戰群豪,當年必定是一位武功蓋世的成名英雄。”
雁靜如不解地道:“可是他為什麽要殺這些人?他自己又怎會死在此處?”
楊珞道:“門外那些屍骨也都是南唐王族後裔,看來是當年為了爭奪這寶藏而引致自相殘殺。這位前輩雖然殺死了所有的敵人,自己卻也身受重傷,氣竭而死。”楊珞略一沉吟,對珈兒道:“珈兒妹妹,這位前輩名叫李荻,應該是你祖上,你可聽過他的名頭麽?”
珈兒望著楊珞,迷惘地搖了搖頭。楊珞又問道:“難道你爹爹沒有跟你講過南唐李家的事麽?”
珈兒道:“沒有,其實我連我爹爹的事情都知道得很少,因為我很小的時候,爹爹就已經去世了,就連我爹的名姓都是我娘告訴我的。”
楊珞輕輕“哦”了一聲,道:“那你爹叫什麽名字?”
珈兒道:“他叫做李懷。”
楊珞點了點頭,忖道:“依照這位李荻前輩所說,李家似乎不應該再有後人,可是珈兒妹妹若不是南唐後人,又怎麽會有那半張藏寶圖?這當中定是另有別情。”他沉吟了一會,又道:“大家放心,照他遺書所說,那南唐寶藏應該還在,而且裏麵應該還有絕世武功秘笈。”
豆子和駱青峰聞言俱是大喜,齊聲道:“太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麽,快點去找吧。”
楊珞點頭答應,眾人分頭尋找。楊珞仔細檢視臥室中的各種物件,他左看右看,隻有那支架在硯台上卻沒有寫過的筆最為搶眼,當下將它拿了起來,忖道:“這支筆應當是用過的,所以才會架在硯台上,可是看它筆頭毫毛,又好像並不曾用過,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蹊蹺?”
他正思索,雁靜如走了進來,道:“喂喂喂,外麵似乎什麽也沒有。”
楊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雁靜如怒道:“你嗯什麽嗯,我跟你說話呢,你卻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楊珞又“嗯”了一聲,道:“想事情。”
雁靜如大怒,抓起桌上的硯台便向他扔了過來,楊珞慌忙躲避,那硯台落在石床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又空又脆。二人麵麵相覷,俱是喜形於色。楊珞反身轉到床邊,雙手運力,床上的石板應手而起,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來。
雁靜如歡叫道:“大家快進來,機關找到了。”
眾人聞言紛紛湧入,楊珞持了火把,道:“我先下去。”說罷跳入洞中,眨眼間便不見了身形。
眾人接連跟下,踩著又冷又硬的石梯,下到了第三層。楊珞這回可學乖了,一下來便去點牆壁上的火把,不多時便是滿室火光,又暖又亮。這間石室空空如也,樓梯口對麵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下麵還有一個鐵環,但聽得雁靜如搖頭晃腦地念道:“此屋中暗室二間,左啟則右閉,反之亦然。左屋機樞三,右屋琉璃盞亦三。樞盞一一對應,每動一樞,則一盞油滿,複位則油去,左屋僅得入二次,若覓得製右屋最左琉璃盞之樞,下之,此下鐵環亦下之,則自能更進一層。如有錯漏,機關發動,爾等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慎之,慎之。”
豆子聽罷,眨了眨眼睛,道:“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左屋右屋的,聽得我雲裏霧裏,一點也不明白。”
小炮道:“我倒是聽明白了,就是還沒想明白。”
雁靜如道:“這有什麽難的?待我先到什麽左屋中去瞧瞧。”
楊珞見她抬腿就往左走去,慌忙攔住了她,道:“雁姑娘,少安毋躁,待計議清楚,再動手不遲。”
雁靜如道:“那還有什麽好計議的?太也簡單不過。”
楊珞道:“是嗎?姑娘準備怎麽辦?”
雁靜如道:“我先進去拉下一個機關,再到右邊去看看,如若不是,我就再到左邊拉下另一個,如果兩個都不是,那不就肯定是第三個了嗎?”楊珞道:“姑娘說得不錯,這控製把手是找到了,可是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去將它拉下來了。”
雁靜如一愣,又想了半天,道:“我就不信我的運氣那麽差,說不定我第一次就拉對了呢。”說罷又往前走。
楊珞一把拉住了她,道:“萬萬不可,萬一姑娘的運氣就是那麽差,這裏的人豈不是都要跟你陪葬?我楊珞倒是無所謂,可是這裏這麽多兄弟,還有珈兒妹妹,他們可怎麽辦?”
雁靜如呆了一陣,甩開了楊珞的手,道:“那你說怎麽辦?”
楊珞還沒說話,小炮搶著道:“大哥,我們這裏這許多人,你隻管進去拉動把手,我到右邊幫你看著,那不就成了麽?”楊珞道:“就怕沒有這麽簡單,無論如何,我們先到右邊的小屋去看看。”
楊珞說罷,走到右側,果然在牆上尋著個機關,楊珞將它摁下了,機關轉動,石門緩緩移開。眾人朝裏望去,隻見三個琉璃杯晶瑩剔透,嵌在牆中閃閃發光。
小炮瞧了一眼,沮喪地對楊珞道:“大哥,我的主意不成了。”
楊珞點了點頭。豆子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小炮道:“你瞧那石門,隻怕有數千斤重,一旦關上便與牆壁嚴絲合縫,人若站在裏麵,那還不被壓成齏粉麽?”豆子想想有理,也歪著脖子對著那牆壁發起愁來。
楊珞上前仔細看了看那三個琉璃杯,笑道:“有辦法了。”
豆子聞言眼睛一亮,道:“怎麽弄。”
楊珞道:“現下不告訴你,且看我手段。”說罷徑直向左麵走去,眾人慌忙跟上。
楊珞按下機關,石門打開,三個把手露了出來。楊珞將左邊第一、二個都拉了下來。
豆子道:“大哥,不能這樣吧,要不然我們索性將三個把手都拉下來,那不就結了?”
楊珞一笑,道:“你別著急。”過了一會,又將第二個把手推了上去,道:“成了,我們到對麵看看。”
眾人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跟著他轉來轉去。楊珞打開了右邊的門戶,仔細觀瞧了一陣,道:“第二個把手便是控製這最左邊琉璃杯的,豆子,你去把它拉下來吧。”
豆子道:“大哥,你可拿準了,我的小命可就交給你了。”
楊珞道:“行啦行啦,大哥什麽時候騙過你?絕對不會錯的。”
豆子回到左邊室中,拉下了中間的機關出來,道:“大哥,好了。”楊珞已在中間的鐵環旁相候,聞言點了點頭,將那鐵環拉了下去。眾人隻聽得耳中一陣隆隆作響,地麵震動,站立不穩,紛紛跌坐在地。
眾人驚疑不定,各自東張西望,忽聽得“啊呀”一聲,竟已失了豆子的身影,原來豆子坐的地方忽然裂開一個大洞,豆子哪有防備,登時便一個筋鬥栽了進去。
楊珞慌忙爬到洞口叫道:“豆子,你沒事麽?”
過了一會,聽見豆子的聲音傳上來道:“大哥,我……我沒事,就是屁股摔破了。”
楊珞聞言心中一寬,道:“你還能動麽?”
豆子道:“沒問題,我還能動。”
楊珞道:“那你閃開點,我可跳下來啦。”說罷縱身跳了下去,他落了數尺,忽然足尖踏到一處軟綿綿的所在,楊珞早有準備,身子一縮,向前翻了個跟鬥,穩穩落在地上。他人還在空中,豆子已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楊珞一驚,道:“豆子,你怎麽了?”
豆子道:“大哥,你好狠的心,我明明告訴你我的屁股摔破了,你竟然還來踩上一腳,痛死我了。”
楊珞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我早叫你讓開了,你卻不聽。”
豆子道:“大哥呀,我哪爬得了那麽快呀,這不,剛翻了個身,你就已經跳下來了。”
豆子還要再說,忽然聽得雁靜如在頭頂上叫道:“下麵沒事麽?我可也要下來了。”
豆子聞言早嚇了個半死,叫道:“慢著,慢著,待我先閃開。”說罷奮力向旁邊一滾,他剛滾開,雁靜如已“啪”地一聲落在了他麵前。
豆子摸了摸胸口,道:“好險。”他話還沒落音,雁靜如已抬腿向前走去,一腳正踏在他手背上,豆子“啊呀”一聲慘叫,聲音在山穀中遠遠傳了出去。
楊珞和雁靜如燃著了四周的火把,將眾人一一接下。這間屋子裏有十扇門戶,成環形排在四周,每扇門前各放著十個方方正正的鐵塊,中間還有一杆巨大的鐵秤,秤盤平放在地上,上寫滿了蠅頭小楷。楊珞凝眸望去,隻見上麵寫道:“門十扇,鐵十份,每份十塊,每塊十斤,生門前鐵有異,每少一錢,秤限五百,僅得用一,再用則天崩地裂,爾等插翅難飛。切記,切記。”
豆子看完了這些話,憤然道:“放屁,放屁,隻稱一次怎麽可能找得出來,這分明便是故意刁難。”
雁靜如發了一會愣,突然道:“這回你終於也說對了一次,的確是絕不可能。”
小炮愣愣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幹脆躺下睡起覺來。
駱青峰雙眉緊皺,拚命思索,額角邊汗水涔涔而下。
珈兒瞧了眾人一眼,道:“大家不要氣餒,別人也許不可能,可是珞哥哥一定能做得到,我就一點也不擔心。”
雁靜如聞言道:“怎麽做?難道他不是人呀?我看別再多想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我們還是隨便挑一扇門,進去碰碰運氣吧。”
豆子道:“你說什麽?弄錯了可是會死人的。”
雁靜如嗤鼻道:“膽小鬼,那照你說怎麽辦?難道千辛萬苦地來到這裏,就這麽空著手回去麽?”
豆子聞言,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珈兒見他二人爭執,又道:“你們別吵,珞哥哥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楊珞見她堅定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信任,心中感動,道:“珈兒妹妹,謝謝你信任我,希望你沒信錯,我盡管試試。”楊珞說罷走到那些門前,取了好多鐵塊過來,放入秤盤中。眾人見他舉動,知道他已有了計較,都圍攏來看。楊珞放好了鐵塊,將秤上的秤砣緩緩移動,那杆巨秤漸漸翹了起來。楊珞將秤砣左右移動良久,終於使得那鐵秤兩邊平衡,一動不動。楊珞看了看斤兩,道:“這下成了。”
眾人聞言又驚又喜,豆子道:“大哥,你真的已經知道是哪扇門了麽?”
楊珞點頭道:“知道了。”
豆子又道:“大哥,你是怎麽知道的?”
楊珞一笑,指著秤杆道:“你來看看,這裏到底是多少斤兩?”
豆子湊過去細看了半天,道:“四百四十九斤十五兩四錢。”楊珞道:“不錯。所以應該是哪扇門呢?”
豆子模了模後腦勺,迷惑地道:“不知道呀。”
楊珞瞪了他一眼,道:“真是個笨蛋,本來應該是四百五十斤,現在差了六錢,那不就是第六扇門麽?”
眾人聞言,大為不解,小炮道:“大哥,這是為什麽?我們都不明白,大哥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楊珞輕歎了一聲,道:“我剛才做了什麽,你們根本就沒有仔細觀瞧。我從第一扇門前取了一個鐵塊,第二扇門兩個,餘下類推,最後一扇門我沒取,所以我一共取了四十五個鐵塊,都按十斤一個算,應該是四百五十斤,可是其中一扇門前的鐵塊每一個輕一錢,我取了幾個便會輕幾錢,現在輕了六錢,那不就是第六扇門麽?”
駱青峰聞言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
餘下眾人思量良久,也都終於豁然貫通。豆子咧開了嘴傻笑道:“大哥,你可真聰明,要是沒有你,我們可真不知道怎麽辦。”
珈兒自豪地笑道:“我早就說珞哥哥一定行的,你們瞧,一點沒錯吧。”楊珞向她一笑,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
小炮道:“大哥,眼下這機關我想通了,可是樓上那個我還不曾想通呢,大哥,你也說來聽聽嘛。”
豆子聞言附和道:“對呀,對呀,說來聽聽,我也胡塗著呢。”
楊珞道:“上麵那個就更簡單了,我先拉下了兩個把手,對麵必定有兩個琉璃杯中盛滿了油,然後我又推回了一個,其中一個琉璃杯中的油又被我放盡了,但即便是放盡了,杯中也多少會有油漬留下,我到右邊仔細觀察,自然就知道我剛才動過的把手分別控製哪個琉璃杯,兩個都知道了,那第三個不也就知道了麽。”眾人聽罷盡皆撫掌。
豆子大叫道:“大哥英明神武,乃天下第一聰明人,大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珞聞言心中一凜,正色道:“豆子,你亂叫什麽?這三呼萬歲,隻有當今皇上方能受得起,我是一介草莽,如何敢與皇上比肩?似這等瘋話,以後決計不可再說。”
豆子道:“大哥,在我心裏,便隻有你一人承受得起,那皇帝老兒,我連麵也不曾見過,為什麽要呼他萬歲?大哥俠義心腸,聰明絕頂,乃是人中龍鳳,我等原是乞兒,幸蒙大哥不棄,對我等諸多照顧,恩重如山,敢問這世上又哪有第二個人如此待我?我心中早想定了,隻要大哥吩咐,水裏水裏來,火裏火裏去。我這一輩子是跟定了你,我這一輩子也隻認你這個大哥,其他的人,管他是皇帝也好,大臣也好,在我眼裏,都隻如草芥一般。”
楊珞道:“既是如此,大哥便要你從今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你可答應麽?”
豆子道:“大哥吩咐,豆子怎敢違抗?豆子以後不說便是。”
楊珞哈哈大笑,道:“好,好兄弟。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那第六扇門乃是生門,你去將他打開吧。”
豆子聞言驚道:“啊?又是我呀,大哥,我今日定是犯太歲,不是摔跤便是被人踩到,還是……還是讓小炮去吧。”
雁靜如聞言將嘴巴一癟,道:“剛才是誰說要赴湯蹈火的?看來又是胡吹大氣,真是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說罷走到那門前,伸手一推,那門戶“咿呀”一聲,應手而開。眾人向裏望去,隻見屋中晶芒閃耀,大大小小放著六塊水晶,最大的有一人高,合抱粗,最小的也有尺許長,八、九寸徑粗。這些水晶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其餘無論形狀、顏色、質地,都是一模一樣。
豆子見狀瞪大了眼睛道:“我的媽,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水晶,大哥,這一定就是南唐的寶藏了吧。”
雁靜如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才多大,也學人家說什麽一輩子,說你土包子你真土包子,這些水晶雖然價值不菲,可是有什麽用處?怎麽可能是南唐的寶藏。”轉過頭又對楊珞道:“喂,我說得沒錯吧?”
楊珞點點頭,道:“不錯,這的確不像是南唐的寶藏,我看倒象個什麽機關。”說罷向前踏出幾步,朝那些水晶的背後望去,隻見角落裏麵擺放著一個鐵製的軲轆,上麵有兩個搖把,上麵胡亂纏著條粗如兒臂的繩索,繩索的另一端連著一個吊籃。
駱青峰奇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雁靜如道:“我看多半便是將這些水晶運上來的時候用的。”
駱青峰聞言默默不語,抬眼朝楊珞望去。楊珞迎著他投來的目光,輕輕地搖了搖頭。
雁靜如轉過頭來,正巧見到楊珞搖頭,沒好氣地道:“怎麽,你說不是麽?那你倒有什麽高見?”
楊珞道:“依我所見,這竹籃頂多能承受三百斤,最大的那塊水晶起碼也有六、七百斤,怎麽能吊得上來?所以我想應該是有別的用途。”
雁靜如道:“什麽用途?”
楊珞道:“這個我也沒有想明白。”
雁靜如道:“大的雖然吊不了,可以用來吊小的嘛,我肯定它就是用來吊水晶的。”
楊珞的目光凝注在牆上,嘴巴裏喃喃地念誦著,好像沒有聽見她說什麽。雁靜如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牆上刻著四句話:“北鬥月光寒,鬥室龍蛇翻,金光一線去,天河亦可穿。”
雁靜如看得迷迷糊糊,問道:“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說我們就要得到寶藏了?”
楊珞道:“差不多吧,我想這四句話裏隱藏著這些水晶和寶藏的秘密,看來我們得仔細鑽研一下了。”
雁靜如道:“這還有什麽好研究的?我看它說的就是北鬥星和月亮一起亮著的夜晚,我們就能拿到寶藏了。所以呀,隻要等著不就得了。”
楊珞笑道:“日月星辰乃是永恒之物,無論世間如何,它們永遠都在天宇中川流不息,此即所謂‘天行健’,換句話說,幾乎夜夜北鬥映月,那這句話寫出來還有什麽意思?”
駱青峰聞言點頭道:“楊大哥說得有道理,我看應該是與這屋中的六塊水晶有關才對。”
楊珞道:“不錯,我也如此想。”
豆子急道:“大哥,那究竟怎麽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