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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八章 南唐遺寶(七)

(2009-05-26 04:50:26) 下一個

楊珞一把拉住了雁靜如,沉聲道:“休要魯莽,你走我後麵。”

雁靜如甩開了他的手,道:“為什麽?難道你的武功比我強麽?難道這暗門是你發現的麽?我偏要先進去。”

楊珞皺眉道:“雁姑娘,你以為這暗門是你發現的麽?”

雁靜如道:“不是我還有誰?你沒見我一鞭便將它抽出來了麽?”

楊珞道:“那隻是巧合而已,這其中的機關我已想透了。”

雁靜如冷哼了一聲,眉毛一挑,道:“是麽?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楊珞道:“口說無憑,你且先回來,我做個試驗,你一看便知。”

雁靜如冷笑道:“好,就看看你搞什麽鬼。”說罷護著火光,退了回來。楊珞對眾人道:“你們且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來。”說罷轉身而出,一會兒功夫便又進來,手中還抓著一塊冰雪。

眾人見狀甚是不解,雁靜如更是冷冷地用眼角將楊珞瞟來瞟去。隻見楊珞走到石桌前,將緊握著那雪塊的手放在油燈上麵,冰冷的雪水從他的指縫裏滲了出來,一滴滴全都滴落在油燈之中。眾人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油燈,隻十數滴雪水落入燈中,便見那油燈輕輕一震,隨即又傳出機簧轉動的聲響,剛剛打開的門戶竟然又緩緩關上了。

眾人大是驚奇,豆子叫道:“大哥,原來這油燈便是開啟暗門的機關。”

楊珞衝他點了點頭,卻並不將手移開,仍是任由那雪水不停地滴入油燈中,又過了一會,竟然一陣急密如雨的“奪奪”之聲從眾人身畔響了起來。

眾人驚疑不定,緊張地四下觀瞧,楊珞卻鬆了一口氣,輕聲歎道:“好精巧的機關。”

豆子見楊珞從容不迫,也鬆了一口氣,道:“大哥,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楊珞道:“你剛才已經說對了,這盞油燈就是控製暗門的機關,同時也是控製牆壁噴射毒水的機關,無論誰要打開暗門,必定會先打開毒水機關,那便難保不遭暗算。”

豆子抓了抓後腦勺,道:“大哥,我還是不明白。”

楊珞道:“其實很簡單,這兩道機關都是由壓力控製的,燈中原本注滿了油,機關是關著的,等到油一耗盡,壓力輕了,這暗門自然便會打開。”

豆子聞言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中間還有一道機關,當油隻燒了一點點,壓力隻少了一點點的時候,噴射毒水的機關就會打開,所以要開門就得先過毒水這一關,對不對?”

楊珞微笑點頭,道:“正是如此。”楊珞一邊回答,一邊抬眼向雁靜如望去,剛巧雁靜如也向他這邊望來,二人目光相觸,雁靜如臉上微微一紅,轉而望向了它處。

楊珞接著道:“我做這個試驗是為了告訴大家,這裏雖然看上去簡陋,可是機關都是萬分精巧,稍不留神,便會送了性命,所以萬萬馬虎不得。”楊珞說完,撕了一段布條放到油燈裏,隻一會便將滴進去的水都吸了出來,那扇暗門果然又重新打開了。

楊珞走到門口,回頭對雁靜如道:“雁姑娘,現在光源對我們萬分重要,你先將你的火折子滅了吧。”雁靜如知道他說得有理,依言將火折吹熄了。楊珞伸手摸出先前剩下的一點火折搖亮,借著微弱的光芒向前走去。暗門中的石級彎彎曲曲,繞了幾圈,下到一處不知道有多大的所在,楊珞正要細查,忽然手中一痛,那一點點火折子已燒完了。眾人心中原都是萬分緊張,這下突然陷入了黑暗,俱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楊珞道:“雁姑娘,請你按照我聲音的方向走過來。”

雁靜如道:“我為什麽要過來?”

楊珞道:“有勞姑娘,我需要你的火折子。”

雁靜如沒好氣地道:“你要火折子,不知道自己過來拿麽?為什麽要我過去?”

楊珞聽她雖如此說,聲音卻已漸漸靠近,知道她嘴硬心軟,已走過來了,趕緊又道:“我在這裏。”

雁靜如道:“知道了,知道了,鬼叫什麽。哎喲……”

楊珞聽得“劈裏啪啦”的一陣響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急忙問道:“雁姑娘,怎麽了?”

雁靜如氣急敗壞地道:“哪個王八蛋放了一堆爛柴火在這地上,險些絆了我一筋鬥,踢得我的腳好疼。”

楊珞心道:“這裏什麽地方,怎會有人放柴火在路上,多半是別的物事,再說此路方才我也走過了,怎麽我就不曾見到?定是她走到了別處。”他正想著,雁靜如已沒頭沒腦地一頭撞了過來,楊珞趕緊扶住她,道:“雁姑娘小心。”

雁靜如道:“這裏麵黑咕噥動的 ,叫我怎麽小心?”

楊珞心道:“你就不知道先搖亮了火折子再走過來,可也真是笨得可以。”他雖然這麽想,卻不敢說出來,隻聽得雁靜如道:“給你火折子。”已伸手遞了一物過來。

楊珞伸手接過,摸到也隻短短的一截,心中憂慮,一時並不燃亮火折。

雁靜如道:“你搞什麽鬼,怎麽還不點亮火折?”

楊珞道:“我是怕火折子燃盡了,我們還找不到機關,那可糟了。”

雁靜如得意洋洋地道:“你就這麽傻傻地想著又有什麽用?幸虧我聰明,剛才踩到爛柴火,撿了一支,用火折將它點燃不就行了。”

楊珞聞言大喜,道:“幸虧雁姑娘聰明。”搖亮了火折,又道:“快來點吧。”

雁靜如答應一聲,伸了一物過來,楊珞見那物白森森的,二尺來長,兩頭大,中間細,哪裏是什麽柴火,分明是一根骨頭。楊珞不由吃了一驚,雁靜如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尖叫了一聲,遠遠地將那骨頭拋了出去。楊珞一言不發,回頭向雁靜如的來路上找去,赫然見一具白骨倒在地上,身上衣服俱已腐朽,顯然已死去多年,那骨架已被踩得七零八落,雁靜如拾去的正是他的一根大腿骨。

眾人見狀大驚,珈兒更是恐懼,緊緊抱住了楊珞的胳膊,道:“珞哥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楊珞道:“我看多半便是先我們來此尋寶之人,卻不知怎地竟會死在這裏。”

豆子大著膽子道:“大哥,他應該死了很多年了吧。”

楊珞道:“不錯,此間極為寒冷,這屍首還隻剩下白骨,沒有四五十年的時光絕不可能。”

黑暗本來已極神秘,此時又多了具白骨,自是更加的陰森恐怖。楊珞心中也是暗暗發毛,對那骸骨作了一揖,道:“吾等小輩,無意中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可千萬別見怪,小子給您作揖了。”說罷又再仔細打量那具骸骨,隻見他手上戴著鐵護腕,足登薄底快靴,分明是武林人物打扮,天靈蓋已碎成四塊,模樣甚是恐怖。

楊珞暗自忖道:“爹爹說過,天靈蓋乃是人身上骨骼最堅硬的地方,這具屍骨其他的骨骼尚且完好,天靈蓋卻碎了,看來是被人打碎了腦袋,這才死的,那人不知用的什麽兵器,定是沉重異常。”

雁靜如看他呆呆發愣,擰了他一把,道:“你還看個什麽勁,咱們快點走吧。”

楊珞道:“好、好,走、走。”略一沉吟,又對那骸骨一抱拳,道:“前輩,多多得罪了。”說罷俯下身去,拾起另一根大腿骨,順手用旁邊的破布纏了個團,製成一支火把。

雁靜如見狀已嚇得傻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怎麽能這樣,太惡心了,快點放下它,要不然我可不跟你走。”

楊珞衝她一笑,用火折點燃了人骨火把,道:“不跟我走也沒關係,你就一個人在這兒呆著吧。”說罷徑直向前而去,眾人見狀紛紛跟上。

雁靜如站了一會,見楊珞的火把越來越遠,背後又是陰風陣陣,心中害怕已極,忍不住大聲叫道:“等等我,等等我。”快步跟了過來。

此時楊珞不過走出十五、六步遠,聽見她大叫,心中暗笑,道:“你不是不跟我走的嗎?”

雁靜如道:“我……我哪有跟著你,我是怕珈兒妹子有什麽事,替你看著她,你竟還這麽不知好歹。”

楊珞道:“哦,原來如此。”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目光中全是笑意。

雁靜如臉一紅,轉過頭道:“討厭鬼,我不理你。”

楊珞笑道:“不理就不理唄,走了。”說罷轉身向前,剛踏出兩步,便見又一具骸骨橫在麵前,這具屍身仰麵朝天,身上的玄色衣服早已支離破碎,右手中兀自握著一柄長劍,左邊第六和第七根肋骨間插著一把短刀,看來竟是被人刺穿心髒而亡。楊珞伸手拔出那柄短刀,隻見刀背上布滿鋸齒,刀身中一道裂縫,長約半尺,寬約兩分,刀柄上用黃銅雕了一個鷹頭,鷹嘴又尖又利,鷹頭下麵用小篆刻著一個“荻”字。楊珞見這短刀入手沉重,打造奇特,既可鎖拿敵人的兵刃,又可點打穴道,厲害非常,乃是江湖上罕見的一件外門兵刃,不禁暗自忖道:“此處早已有人來過已是不爭的事實,不但有人來過,而且來的人似乎都是武林高手,似這等獨門兵刃,若是練不精純,難免便會傷了自己。但如果他真是武林高手,那殺他的人豈不是更加可怕?如此看來,那南唐寶藏隻怕早已不見了吧。”

楊珞想到這裏,忽聽豆子叫道:“大哥,四麵牆上好像都有火把。”

楊珞凝眸看去,果然依稀可見有火把插在牆上,連忙沿著牆壁走去,將那些火把一個個依次點燃,漆黑神秘的屋子頓時變得有如白晝。

楊珞點完了最後一支火把,轉身望去,隻見方圓百尺的屋子內,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具屍骨,雁靜如等人早已嚇得傻了。楊珞見四麵牆壁上還到處布滿了掌印和刀劍的痕跡,知道數十年前這裏必定發生過一場慘烈無比的劇鬥,心中竟忽然生出些感慨來,忖道:“武功蓋世又如何?百年之後還不是隻餘下一堆白骨。苦苦爭鬥又如何?成敗輸贏還不是泯滅在歲月春秋之中。那我今日來尋南唐寶藏又是為何?千萬年之後,誰知道世上還有沒有什麽宋朝,又有沒有什麽蒙古人的王朝,難道我總想匡扶大宋,那也錯了麽?”一時心中迷惘,竟不知何去何從。

楊珞發了一陣呆,轉念又想道:“既然我分不出對錯,那又何必去分,人生在世,但求無愧於心,我隻需做我想做的事,對得起自己,是非得失自有後人評說,況且就算別人都說我做錯了,難道我便在乎麽?”楊珞想通了此節,精神大振,走過去逐個檢視那些骸骨。這些人有的死於刀劍,有的被重手法擊斃,有的喪身於暗器之下,兵刃暗器多半在屋中便能找到,看來竟都是互相殘殺而死。楊珞暗道:“這些人既已尋到此處,為何又要自相殘殺?難道他們不是一夥的?又或者其中一部分竟是此間的守衛?”他腦中正充滿疑問,忽聽駱青峰叫道:“楊大哥,這裏有扇石門。”楊珞縱身躍到那石壁麵前,見左右上下俱有裂縫,果然便是一扇門戶的模樣。他試著運力一推,那石壁卻是一動不動。楊珞知道自己功力不夠,轉身招呼道:“雁姑娘,麻煩你過來幫幫忙。”

雁靜如正在發呆,聞言慢慢走了過來,道:“怎麽?”

楊珞道:“我二人合力,將這石門推開。”雁靜如答應了,兩人一起運力,那石門晃了晃,緩緩向裏移動,隻向前移得尺許,兩人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楊珞和雁靜如休息了一會,又再推動石門,如此反複,終於將石門推開了。

楊珞早扔了那人骨火把,此時從牆上取下一支木製的,閃身進了那石屋子。這石屋乃是一間臥室,一張石床靠牆而立,床上被褥俱已腐朽,床前一張石桌,一個石凳,石凳上還赫然端坐著一具枯骨。這枯骨身上衣衫乃是一襲紫色錦袍,錦袍表麵雜有金線,他左手放在大腿上,右手支撐在石桌上,手肘下麵壓著一本黃色的絹冊,封麵都已破損,看模樣也是數十年前之物,桌上筆墨紙硯俱全,兩支毛筆兀自架在硯台之上,其中一支筆頭還是白白的,似乎並未蘸過墨汁。

楊珞伸手輕輕抽出那本絹冊,饒是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絹冊一動,那屍骨便如摧枯拉朽般地倒了下來。楊珞輕輕歎息了一聲,翻開那冊子來觀瞧,隻見裏麵寫道:“老夫李荻,乃南唐王族後裔,一生以光複唐國為己任,惜生不逢時,家門不幸,二弟一念之差,竟致我李氏家族同室操戈,二弟覬覦複國寶藏固然可恨,但老夫身為兄長,不能好生勸慰教導,反而令其身死老夫之手,實在愧對列祖列宗。老夫亦已身受重傷,自知將不久於人世,孝高血脈亦將自老夫而絕,光複大唐,終究是鏡花水月,臨終回首一生雲夢,不勝唏噓。老夫自髫齡始,畢生精研世間武學,猶以刀法獨步武林,縱橫天下,罕有敵手,平生欲求一才智之士傳我衣缽,無奈福薄,總與世間英傑無緣,這冠古淩今之絕技不免與老夫枯骨同朽,亦足歎也。老夫既死,大唐王室再無承繼之人,寶藏之於大唐,與廢物無異,不如留待有緣,若僥幸遇一聰明才智之士,或可因之造福天下,發揚武學,老夫一生罪孽亦可稍減。此堡乃先父窮畢生心力所建,個中機巧,變化萬千,不明就裏之人擅闖,必定有死無生。老夫有心將此間寶藏留贈有緣,大部分機關已被老夫所毀,後世之人若能過得餘下關卡,當為人中龍鳳,必不致令老夫失望,更若能以此間所藏,開動地驚天之業,則老夫亦足含笑九泉矣。”絹冊上所載之文字,自此而絕,餘下數頁均為空白。楊珞輕輕掩上絹冊,搖頭歎息,心中無限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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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是非成敗轉頭空啊,,,
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是非成敗轉頭空啊,,,
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是非成敗轉頭空啊,,,
瀟灑走紅塵 回複 悄悄話 一G的確有很深厚的文學功底,寫得太好!人物性格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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