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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五章 靈湖烈血(二)

(2009-05-24 10:03:51) 下一個

珈兒被扣了半日,這下重新自由,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楊珞身邊,叫道:“珞哥哥。”模樣萬般委屈,眼淚隻在眼眶裏打轉。

楊珞慌忙讓她坐下了,好言撫慰道:“珈兒妹妹莫要難過,待我尋個時機,給你報仇,定要整得她呲牙咧嘴,雞飛狗跳。”說罷做了個鬼臉。

珈兒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見狀也都高興了起來,楊珞大聲道:“王大哥,我們身上可沒有錢,吃完了可就隻有跑了。”那店夥計見了他們穿著,早就心底裏直打鼓,聽了楊珞此言,更是不安,一個個盯著王大,眼睛瞬也不瞬。

王大好不尷尬,咳嗽一聲,道:“楊兄弟盡管點菜,我自會會鈔。”

那店夥計還有些狐疑,但見了那女孩手中的軟鞭,暗想道:“便是沒錢會鈔,這金絲軟鞭也盡夠了,況且配有此物,定是大家閨秀,又怎麽會沒錢?”當下又陪了笑臉,小心地過來侍侯。

楊珞對眾人笑道:“今日有人做東,要什麽好吃的盡管點,可別客氣。”

豆子會意,拍著桌子大叫道:“老板,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菜給我來它滿滿一桌。大爺們趕路,餓著呢。”

那女孩見他們如此囂張,站起來便要發作,那王大忙拉住了她,向她微笑搖頭,小聲道:“小姐千萬別發火,跟他們一般見識,豈不是沒來由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那女孩聞言強壓怒氣,緩緩坐下了,一雙眼睛卻仍然恨恨地盯著楊珞。

楊珞就假作沒看見,自和兄弟們說笑,過不多時,鄰桌兩個挑夫模樣的漢子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楊珞原本不以為意,但那兩人走到門口時,忽然有晶光一閃,楊珞循光望去,隻見日光照到其中一人的手上,一個戒指閃閃發光。

楊珞一愣,暗道:“這兩人明明是挑夫模樣,怎麽會有如此貴重的物事?定是他人改扮的。”當下暗自留心,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兩人,果然見其中一人剛出了門口,手腕便輕輕一抬,一點銀光直向那紅衣少女後頸的玉枕穴飛去。

楊珞大驚,他知道這玉枕穴乃是人身上一個至關重要的大穴,倘若有損,重則當場斃命,輕則武功全失,終身殘廢,當下顧不得許多,順手抓起個茶碗便向那女孩擲去,隻聽得叮的一聲輕響,那銀光已被茶碗撞落了,隻是茶碗也被銀光撞得翻了過來,裏麵一碗剛倒的熱茶,盡數潑在紅衣女孩的脖項之中。

那紅衣女孩登時被燙得跳了起來,便在這同時,隻見青影一閃,王二已追了出去。眾人不明就裏,隻見楊珞抄起一碗茶就扔了過去,接著那紅衣女孩便被燙得又叫又跳,都以為是楊珞故意報複她,不禁都暗暗好笑。

那女孩更是暴跳如雷,過來就要跟楊珞拚命,王大拉住了她,沉聲道:“小姐莫要妄動,有敵人。”

那女孩哪裏肯依,指著楊珞大叫道:“我知道有敵人,敵人便是這個臭小子,王八蛋,王大叔你莫要拉著我,讓我去殺了這個短命鬼。”

楊珞見狀也覺尷尬,他原隻是想救人,卻沒料到弄成了這樣,心中又是歉疚又是好笑,神情甚是古怪。

那女孩見他不說話,更是得理不讓人,飛起一腳將一張凳子踢得直向楊珞砸來,便在這時,又是青影一閃,王二已經回來了,他伸手淩空抓住了凳腿,輕輕將凳子放在地上,對楊珞抱拳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楊珞連忙還禮,苦笑道:“看來隻怕是救得不對呢。”

這時那紅衣女孩已抖開了鞭子,氣勢洶洶地便要過來動手。

王二張開雙臂攔住了她,道:“小姐稍等。”說著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磁石,在地上探尋起來。

那女孩見他舉止奇怪,不由得停下了手。

王二探得一會,站直了身子,將磁石送到女孩眼前,道:“小姐請看。”那女孩並不見磁石上有物,心中狐疑,但見王二神情嚴肅,又再運足目力看去,隻見磁石上附著一根細如牛毛的細針,不知是由何物鑄成,通體晶瑩,幾乎是透明的。

紅衣女孩奇道:“這是何物?”

王二道:“這是七毒門的獨門暗器‘無影化血針’。”

女孩道:“那又關我甚事?”

王二道:“方才若不是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用茶碗替你擋了一擋,這枚毒針便要插在你身上了,你還不快些謝過人家的救命之恩。”

那女孩原本不信,但見王二的神色嚴肅,半信半疑地道:“他?他會救我?我才不信呢,再說這根小破針能要了我的命?我更是懷疑。”說著伸手將那化血針取到手上,見門外正好走過一條狗,順手便向它擲了過去。王二待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隻見那狗兒中了這針,哼也沒有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紅衣女孩走了過去檢視那狗兒,抬頭笑道:“我就說不會死吧,你們看它,隻是睡著了而已。”

王大和王二聞言出去查看,發現那狗兒果然隻是睡得極沉,原來這化血針上隻是喂了極強的迷藥而已。

紅衣女孩拍了拍手,站起身來,道:“早知道我寧願受這一針,頂多昏睡幾個時辰,也比被這小賊燙得要死要活的好,還沒來由地弄髒了我的白狐披風,真是倒黴。”說罷恨恨地瞪了楊珞一眼,道:“多管閑事。”她口中雖這麽說,卻不再去找楊珞的麻煩了。

王家兄弟聽了她的說法都是哭笑不得。須知這“玉枕穴”乃是人身上的一個死穴,那化血針即使什麽毒性也沒有,吃了這針,隻怕也要落個終身殘廢,隻是她不再找楊珞的岔子,那已是萬分難能,隻好由她去了。

王大見她走開,轉頭對王二道:“二弟,你可有看清那兩人的模樣?”王二道:“不曾看清,這兩廝腳下都快得很,我隻見得個背影,轉過條街便消失了。我恐怕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是以立馬回來,好與大哥有個照應。”

王大沉吟半晌,道:“二弟,你看會是何人所為?據我所知,老爺在江湖上並無仇家。”

王二道:“我也琢磨不透,這幾日老爺邀會天下英雄,隻怕總有人從中作梗。如今已現了敵蹤,你我二人更要加倍小心才是。”

王大點頭稱是,兩人聯袂進來,王大走到楊珞身邊,道:“小兄弟,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珞笑道:“但講不妨。”

王大道:“如此我便直言了,如有得罪,還請包涵。我瞧小兄弟的武功也隻平常,如何竟能及時救得我家小姐?”

楊珞笑道:“那止平常,實在是稀鬆得緊。我能及時出手,隻不過是因為我早瞧出他們有古怪,而且那漢子為了消去暗器破空之聲,手下使了柔勁,這化血針飛得極慢,是以我才僥幸一擊而中,說來實在是慚愧得很。”

王大道:“原來如此,卻不知楊兄弟是如何看出那兩人的古怪?”

楊珞答道:“他二人均作挑夫打扮,可是手上竟然戴著名貴的戒指,那不是旁人改扮的是什麽,他們若是沒有不可告人之事,又改扮做什麽?是以我早就留上心了。”

王大聞言道:“楊兄弟心細如發,實在讓人佩服。”歎了口氣,又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都已老了,不中用了。”說罷搖了搖頭,回到座位,在王二耳邊說了幾句話,王二連連點頭,自出去了。

楊珞他們老實不客氣,各種好菜滿滿點了一桌子,眾人酒足飯飽,正坐著休息,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雜亂的馬蹄聲。眾人齊向外望去,原來卻是王二帶了八匹馬回來,他下馬進店,隨便用了些酒飯,便叫了店家結帳。

王大向楊珞道:“楊兄弟,馬已備好,便請各位上馬趕路吧。”

楊珞知道他恐怕路上夜長夢多,這才買了馬來,想盡快趕回清州,當下對眾人笑道:“酒足飯飽還有馬騎,各位兄弟還等什麽?出去挑一匹自己喜歡的吧。”大夥轟然響應,歡呼雀躍地出去了。

楊珞向王大一抱拳,道了聲“多謝。”也向外走去。

紅衣少女見狀沒好氣地道:“王大叔,為什麽要對他們這麽好?要是我就讓他們在地上跟著跑,真是的,居然還讓他們先選。”

王大道:“小姐有所不知,我恐周圍有強敵環伺,咱們在路上多耽擱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還是早些回莊比較穩妥,是以才買了馬匹回來。這些都是尋常馬匹,並無優劣之分,讓他們先選,倒顯得小姐大度。”

那少女聽完,鼻子裏麵哼哼道:“王大叔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小了。”不理兩人,轉身大步而出。

王大和王二隨後跟來,各人選定了馬匹,策馬向東而去。

 

眾人起早貪黑地連趕了數日的路程,萬幸路上沒有再出什麽岔子。這一日已到了清州城內,大夥都鬆了口氣。王家兄弟領著眾人來到靈山腳下,王二勒住了牲口,道:“我家主人便住在這靈山之上的靈湖山莊中,我先行一步,替各位通傳一聲。”說罷當先急馳而去。

紅衣少女急道:“王二叔,等等我。”趕緊也拍馬追去了,隻留王大陪著眾人在後麵慢慢行來。

眾人到了山莊門口,迎麵出來兩個仆人,其中一人道:“王大爺,老爺讓您們一回來就去見他,王二爺和小姐已經回來多時了。”

王大答應一聲,請眾人下了馬,兩個仆人自整治馬匹,眾人則隨著王大向山莊中走去。這山莊中亭台樓閣都十分雅致,想來主人定是個十分風雅之人,大夥兒邊走邊欣賞風光,不多時就來到前廳外的台階前。

前廳的門楣正中掛著個匾額,上麵寫著“白虎堂”三個大字,字跡張牙舞爪,頗有霸氣,楊珞見狀暗忖道:“這字跡倒真跟那畜生有幾分匹配,難道真是有什麽樣的爪牙,便有什麽樣的主人麽?可是看這山莊的建築擺設,卻又並沒有什麽戾氣。”胡思亂想間眾人已來到了廳中,楊珞舉目望去,隻見主位上坐了個身材高大,氣度威猛的虯髯老者,那紅衣少女便立在他身後,隻是嘟著嘴,氣呼呼的,不知道又是誰得罪了她。老者兩側還坐著很多賓客,僧道俗俱全,而且口音駁雜,三山五嶽,什麽地方的人都有,楊珞還來不及細瞧,已聽得那老者沉聲說道:“來的便是殺死我家小白的人麽?”

楊珞上前拱手道:“不錯,是我們殺了貴府的靈物。不知這位老爺要怎麽處置我們?”

那虯髯老者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見他雖然衣衫襤褸,滿身血痕泥汙,臉上卻仍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不禁心中暗奇,問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楊珞答道:“我叫楊珞。”

那老者又問道:“令尊如何稱呼。”

楊珞聞言心想:“爹爹和娘親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隻是他們的名字我卻不可輕易告訴別人。”當下答道:“我爹爹名叫楊黎明,是個尋常莊稼漢。”心中卻想:“‘黎明’便是‘匿名’,讀音大同小異,任你想破腦殼也猜不出我爹爹是誰。”

那老者果然迷惘,微一沉吟,接著道:“你們殺了我家小白,我便殺了你們替它報仇,你可服氣?”

楊珞聽他此言,不由得一愣,暗道:“想不到這位老爺竟是個不講道理的渾人,看來今日是難以全身而退了。”當下朗聲說道:“這位老爺說笑了,那小白隻不過是個畜生,怎麽可以為了個畜生草菅人命呢?還望老爺三思。”

楊珞話未落音,那老爺已搶著說道:“我不管這許多,你們殺小白,我便殺你們。”

廳上眾人本不知在議論些什麽,這時聽了他如此說法,都停了下來,廳中一片寂靜。

楊珞還待說話,旁邊火暴豆子早已忍耐不住,跳上前說道:“大哥,我們不要跟這老匹夫多費唇舌了,他橫豎是要殺我們,不如跟他拚了。”

楊珞忙攔住了他,對廳上眾人作了個四方揖,道:“小子楊珞,今日有一事想請在座的各位前輩替在下做個公斷。不錯,我們是殺了這位老爺家養的靈物,可那是情非得以,我們若不殺它,勢必被它害了性命,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今天這位老爺卻要為了這畜生取我們的性命,各位前輩認為可公平麽?”

眾人聽他說完,麵麵相覷,俱是微笑不答。

那老爺忽又道:“小子,別在這裏耽誤工夫了,免得誤了老爺我們討論大事,趕緊過來受死吧。”

楊珞聞言環視周圍,但見各人神色自若,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仿佛把自己幾人的性命當作螻蟻一般輕微,不禁胸中怒氣橫生,當下昂然道:“要我受死?你憑什麽要我受死?我若犯罪,大宋自有律法,那也輪不到你來濫用私刑,況且你身為那畜生的主人,看管不嚴,縱虎行凶,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若按大宋律例,你便該問斬,居然還在這裏大呼小叫,擺什麽威風?”

那老者聞言大怒,向左右使了個眼色,王氏兄弟跳了出來,眨眼間便將小炮,豆子,青峰和珈兒盡皆製住。

楊珞回望身後,知道無法善了,將心一橫,厲聲道:“老匹夫,你聽好了,殺虎的是我,剝皮的是我,吃肉的是我,做衣服的還是我。你若要殺人,殺我便了,休要為難我的夥伴。”

那老者聞言大笑,道:“好,老夫做事也向來是恩怨分明,你若肯領死,我便放了你的夥伴。”

楊珞聞言厲笑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就請各位前輩做個見證,誰要是反口,便是豬狗不如之輩。”說罷將雙手背到身後,挺胸道:“來吧。”

那老者見了,揮手招來一名下人,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那下人點頭去了,不多時便端了個托盤上來,裏麵放著個酒杯,杯中盛著些黑如墨汁的液體。那老者對楊珞說道:“小子,這是我自釀的毒酒,毒性奇特,服食之人會覺得猶如萬刃加身,定要痛足三天三夜方才死去,你敢喝麽?”

楊珞聞言冷笑一聲,走上前去,取過酒杯便要飲下。

那邊眾人大急,齊聲叫道:“大哥,千萬別喝!”

楊珞聽了,停杯不飲,對眾人一笑,道:“各位兄弟,我以後不能照顧你們了,多多保重,記得要好生照料珈兒妹子。”說罷翻手將毒酒一飲而盡。這酒辛辣無比,藥氣衝天,甫一下肚,便象烈火在腹中爆開了一般,炙熱難當,隨即周身傷口麻癢,腹中劇痛難當,楊珞知道這是中了巨毒應有的現象,也不驚惶,隻縱聲長笑,道:“想不到我楊珞會死在這裏。”語氣中頗有不甘之意。

那老者聽了,忽然說道:“小子,你有什麽心願,不妨說出來,老夫可以替你完成。”

楊珞聞言,又是縱聲狂笑,道:“我有什麽心願?我的心願又豈是你能完成的?”

那老者怒道:“老夫雖非富可敵國,武功蓋世,可這天下我辦不到的事情卻也不多,你怎敢小瞧老夫?你什麽心願,盡管說出來聽聽。”

楊珞緩緩環視了廳上的眾人一眼,將目光投向了廳外的遠山之中,眼神中盡是痛苦之色,他忽地轉過頭來,厲聲道:“我的心願便是驅除韃虜,還我河山!你做得到麽?你做得到麽?”他連問了兩遍,眼神淩厲至極,盯著那老者瞬也不瞬。

那老者聽了他這話,臉上竟顯出羞慚之色,低下了頭去。

楊珞冷笑連連,接著道:“枉你們自稱英雄,在這裏開什麽英雄會,其實隻不過是沽名釣譽,紙上談兵,隻會欺負弱小,算哪門子的狗屁英雄?我大宋百姓多在水深火熱之中,眾位英雄,怎不見伸一援手?我大宋河山多在外族鐵蹄之下,眾位英雄,怎又不見一逞熱血啊?”

眾人遭了他這番搶白,均覺無地自容,默默然都不吭聲。楊珞隻覺腹中疼痛越來越劇烈,知道自己大限將到,可仍自強忍著,裝成跟沒事的人一樣,對已泣不成聲的夥伴們笑道:“眾位兄弟,珈兒,我們走吧,陪我尋個風水好些的地方去,便是窮山惡水也總好過這臭不可聞的所在。”說罷邁開大步向外便走。

楊珞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那老者大笑起來,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少俠請留步,老夫還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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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感覺就是豪氣雲天的小男子漢!
瀟灑走紅塵 回複 悄悄話 肯定不是毒酒!
qianqiuxue 回複 悄悄話 猜那酒定然不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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