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和小莉在網上聊天,聊到了移民的話題,然後她冷不丁的問我,你在悉尼待那麽久了,就身份不論,你現在覺得自己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對這樣的問題我毫無防備,手指下意識的在鍵盤上敲著,腦海裏浮現出過去的零星片斷。
我的一個好友,在悉尼待了5年後回國,回去後給她打電話,問她回國什麽感受。她說她覺得自己就象傻子一樣,什麽也不知道,哪兒也不熟悉了,恨不得馬路都不會過,還要她的7歲的侄女帶領著。國內的朋友也不多了,能談得來的更是廖廖無幾,原來在國外時一心夢想的故鄉,當你腳踏上這片土地時才發現好多東西都變了。其實這種環境的不適應還算是簡單的,需要一些時間調整,很快就會重現曾經的遊刃有餘,但思維方式、理念的不適應卻是一種更大的挑戰。
隨之思緒又漂得更遠了一些,我想到了04年在北京上班時公司的老板。他是一個澳洲人,來自Brisbane。他來北京已經8年了。一次聊天,他說我們都是一樣的,沒法說我們是哪裏的人,我們什麽也不是,至多算一種中間人,如果有這個名詞的話。他說在北京,人人管他叫老外,雖然說不太好中文,但八年的時間他也什麽都明白了,在中西方人思維方式差異的重創中,他一次次跌倒再爬起來,爬起來之後便不再那麽天真,如今他冷眼看身邊的世事發展,穿梭於其中卻不為之改變,保持著自己的處事原則,但並不意味著他不理解這份人魚混雜。他說他每次回國,跟當地朋友之間的走動越來越少,因為聊一下各自的近況之後就再沒有話題了,所以一般十分鍾就夠。而他的好朋友們不是在北京,就是和他一樣在城市、國家間奔跑的人。“我肯定不能說自己是中國人,連中文都說不好,中國人也不長我這模樣。”他說,“但你說我還是一個真正的澳洲人嗎?也不是!”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理解得真真切切,他就好象坐在我的腦子裏,讀著我的意識跟我聊天。自此之後我便在腦海裏有了一個“中間人”的概念,覺得如果真的要把人分類的話,腦門上頂著這個標簽確實更為恰當。
又想遠了,屏幕上一閃閃的對話框把我揪了回來,於是回答小莉的問題,“我覺得自己在悉尼是中國人,在北京是外國人。”她於是樂了,說“合著誰也沒把你當自己人。”哎,一聲“中間人”的歎息盡訴忠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