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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兵諫

(2006-08-22 20:29:28) 下一個
按新建陸軍定製,每三年需要舉行一次秋操,即全國性的軍事演習。1905年在河北河間一帶舉行了第一次秋操,1908年在安徽太湖舉行了第二次秋操,因熊成基發動操地起義而被迫中止,這第三次秋操清政府決定1911年10月中旬在河北省永平府(今盧龍縣)一帶舉行。清政府十分重視這次軍事演習,既迫於全國高漲的革命形勢,也由於這是罷斥袁世凱後由皇族親貴統帥新軍的首次軍事演習,所以用了最大的力量來籌備。欽命軍谘府大臣載濤為閱兵大元帥,禁衛軍、第一、第二、第三鎮協為西路軍,以舒清阿為總指揮官,在開平集結,自通州東進;新軍第一、第四、第六、第二十鎮和第二混成協的有關協、標為東路軍,由軍谘使馮國璋為總指揮官,在灤州集結,自秦皇島西進。內定西路軍取勝。 第六鎮統製吳祿貞得知參加秋操的消息後,精神大振,喜形於色。他認為機會來了,可以效法當年熊成基那樣,把軍事演習變成操地起義。他立即與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傾向革命的第二十鎮統製張紹曾,第二混成協協統藍天蔚秘密聯絡,共同商定,各自所屬新軍私帶子彈,在秋操中相機起義,先消滅禁衛軍,然後乘勝直搗北京,一舉推翻清朝統治。吳祿貞有才氣、有膽識、有魄力,能詩能文,他的性格豪爽坦蕩,尚俠義,但鋒茫畢露,往往不分場合,有懷必吐,以為這是英雄本色,不知掩飾,因而引起清廷疑忌,臨時下令停止第六鎮參加秋操。其餘部隊包括張紹曾任統製的第二十鎮和藍天蔚任協統的第二混成協仍照常集結。 10月8日演習開始,駐北京的各國使館武官、各省代表和一批新聞記者應邀觀操。演習進行到第三天,載濤正耀武揚威,神氣活現地檢閱各路大軍時,突然傳來武昌起義的消息,頓時嚇得他麵如土灰,帶著幾個高級官員倉皇上馬飛奔車站回京,緊急下達了停止秋操、調第六鎮十一協李純部隨蔭昌南下武漢鎮壓革命軍、馮國璋率領第四鎮南下,禁衛軍回師保衛北京、集結在灤州的新軍各回原防地等一係列命令。但在10月29日太原新軍起義的當天,第二十鎮統製張紹曾、突然聯合第三鎮協統盧永祥、第二混成協協統藍天蔚、第三十九協協統伍祥偵、第四十協統領潘矩楹等提出最後通牒十二條,要求在年內召開國會,由國會起草憲法,選舉責任內閣,並規定皇族不得充當國務大臣。由於山西已經組織革命軍準備集結在娘子關出發東進,這兩股勢力好像一把鐵鉗子把北京緊緊鉗住,清政府已經看見死神在向他招手。 消息傳到北京,載灃當時正得意呢,前線馮國璋指揮軍隊攻入了漢口,眼看這叛亂指日可待,他和一幫皇親國戚居然有了雅興看戲。 “報……攝政王……灤州急電……”外麵跑進來一個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 “何事如此驚慌?”載灃很是不滿,認為他掃了自己看戲的興頭,一臉的不高興,“拿來我看看”說罷拿起了茶碗喝茶。 站在旁邊的貼身太監趕緊把電報拿給他看,他才看了一眼,隻感覺眼前發黑,“哐”的一聲,那隻金邊茶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攝政王!攝政王!”徐世昌最先反應過來,“出大事了?”馬上嗬斥戲子,“全部退下!” “你……你們看……怎麽辦?怎麽辦?”載灃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利索了,手顫巍巍地將電報遞給別人看。 電報迅速地在各重臣之間傳閱,大家都沉默不語,眉頭緊鎖,隻能聽見載灃在歇斯底裏地喊:“反啦!反啦!都反啦!怎麽辦?怎麽辦?” 在最要命的時候,清廷終於拿出了他最後的高效率,就象他們老祖宗當年征戰四方的英雄氣概一樣,有人大膽提議:“趕緊讓袁世凱把兵撤回來,拱衛京師要緊!” “對!對!保衛京師要緊!”奕劻在旁邊附和,他更擔心要是革命黨打進北京,他多年積累的金銀財寶可就全保不住了。 載濤、載詢也是這個意思,這兩兄弟都是貪財怕死之人,此刻也是六神無主。 “不可!”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傳來,居然是良弼。良弼祖上是多爾袞,大清之所以有後來的天下,大半的功勞是多爾袞立下的,當時位居攝政王,權傾一時,他的親王頭銜也被稱為鐵帽子親王,成為煊赫勢力。但好景不長,多爾袞死後,被褫奪一切榮耀,連親王都沒保住,整個家族被貶到了四川,良弼小時候家境不好,根本看不出一點皇親的樣子。但這種境遇也造就了良弼這個人才,“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等到清末赦免了他祖上的罪以後,才慢慢地有些人氣。後來他留學日本士官學校,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跟吳祿貞等並稱一代名將,甚至比鐵良還要牛氣。進了朝廷中樞後,直接掌握禁衛軍,不僅不賣馮國璋的帳,反對袁世凱最力的也有他一份功勞。袁世凱愛惜他是個人才,千方百計想拉攏他,從來沒有成功過。當時有人評說,滿朝親貴加起來都不如良弼和鐵良有見識,如果是良弼而不是載灃做攝政王,清廷估計還不會那麽早完蛋。 鐵良也反對,說:“如果把袁世凱調過來,湖北怎麽辦?革命黨會沿著京漢線一路直撲北京,到時候就不是兩路夾攻,而是三麵包圍了。” 載灃是個沒主見的,一聽調回軍隊也這麽危險,頓時又不知道聽誰的好了。 “依我看,這兩個意見都是對的,都要重視!”老狐狸徐世昌發言了,他一貫喜歡和稀泥,“第一,兵諫的部隊隻是說要立憲,並不是革命黨,眼下情況危急,應該滿足他們的要求,當時袁世凱也提出了這些條件,現在答應他們,朝廷也不算丟臉;第二,嚴飭袁世凱拿下漢口,震懾那些再想造反的人;第三,朝廷也要做出點樣子來,表示一下誠意。四,兵諫的部隊也不是鐵板一塊,要恩威並用,善加分化,切不可火上澆油。” “好好好!就按你說的趕緊擬旨!”載灃好容易撈到一根稻草…… 第二天載灃以宣統皇帝的名義下罪己詔,承認“用人無方,施治寡術”(要載灃承認這些真是難為他了)同時頒發了四道諭旨: 1、立即實行憲政; 2、迅速製定憲法,由資政院負責起草,“與民更始” 3、革除親貴內閣,宣布一等局麵稍微平定,即以賢能之士組閣,親貴不再擔任國務大臣; 4、大赦國事犯,宣布戊戌以來因為政治原因而獲罪的關押或在逃人士,一概赦其既往。(汪精衛也被放了出來) “報告,北京有新的消息!”鍾移動走入了秦時竹他們正在密談的場所,送來兩封電報,這兩天,陸尚榮他們的電報由他和劉翼負責遞送。 “噢,灤州兵諫,向全國通電要求政府接受的最後通牒十二條!”葛洪義拿起了一封看。 “攝政王連下四道諭旨!哦?動作還蠻快的嘛!”秦時竹看了一眼,說:“從以上的諸條來看,基本沒有超出袁世凱當時所提的六個條件,這也根本上說明了清廷不願意放權,要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才勉強同意通過這些來苟延殘喘。” “老大,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們趕緊動手吧!”夏海強興奮不已。 “不,還不到時候,現在兵諫的部隊很亂,北京城裏也很亂,但奉天還沒亂,還要再等等!”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海強發脾氣了,“等到民國成立,咱們全部被繳械你才開心!” “住口!海強你不許胡說!”周羽製止了他,說:“老大,你的判斷我不懷疑,可也得給我們一個確切的時間啊,老是這麽神經緊張地等待,真不是滋味!” “你們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革命是急不得的,要等待最佳時機,以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秦時竹耐心地說服。 “我讚同老大的意思,你們看,提出最後通牒十二條的居然沒有吳祿貞的名字!”葛洪義看了最後的署名說,“這後麵一定還有文章!” “洪義說得不錯,這次兵諫絕非簡單的兵諫,他是在敵我友三方的勢力交錯中實現的。”秦時竹不緊不慢地說:“別看上麵列名的人都主張要立憲,而吳祿貞居然沒有列名,這說明他反對立憲。他反對立憲並不是要維護清朝,而是他是一貫主張革命的,這說明他是從革命的角度反對立憲;張紹曾是個真正的立憲派,他要求立憲是真心的,當然作為他本人還是比較傾向革命的;藍天蔚是個革命派,但他不反對立憲,尤其是現在,既然一時還難以提出革命口號,那麽先提立憲他也是讚成的;盧永祥、伍祥偵、潘矩楹這三個是老北洋係,向來是袁世凱的親信,他們要求立憲其實是要求袁世凱做總理大臣,他們是反對革命的,所以可稱之為假立憲……” “還有這麽多區別啊,聽得我頭都暈了!”海強有些迷惑。 “如果把這些人的立場用數軸來表示,一端極限是徹底的革命派,如黃興等人,另一端是徹底的反革命,如載灃、良弼等人,那麽這些通電的將領都是處以數軸的中間,區別在於更偏向哪一端而已!千萬不能以為他們都通電聲稱立憲,就都是立憲派了!” “原來如此,難怪當年在部隊提幹時,每次都有好幾個候選人,我總覺得希望很大,但有些人明明心裏讚同我的,結果還是投票反對,弄得我通不過,現在想起來,我終於明白了,如果在我和第三者之間選擇,他是偏向我的,但要是他有機會,那肯定就是選他自己啦。他們反對我,並不是真的反對我,而是更希望他們自己有那個機會而已!我終於懂啦!唉,以前怎麽就不懂呢?”海強一副失落的神情。 “好啦!好啦!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懂了也不遲啊!”葛洪義拍拍他的肩膀,“當年就告誡你要好好學政治,你總是認為政治不就是馬列主義、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嘛!有什麽好學的,現在想想,吃虧了吧!” “也不算吃虧,你現在做的官還夠大?手下管的兵比從前一個團還多,我說兄弟,你就知足吧!”周羽總是要取笑自己的大舅子。 “不說這個了,等革命成功,我給海強封個大點的就是!不過,你現在一定要聽指揮,讓幹啥就幹啥,不可莽撞!”秦時竹適時提出了封官許願的待遇。 “知道啦,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幹吧,反正俺政治不行,任你們欺負算了!”夏海強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說。 “對我們來說,現在兵諫中的敵人就是盧永祥、伍祥偵、潘矩楹他們三人的部隊,吳祿貞、張紹曾和藍天蔚是友軍,關鍵是友軍的三人組也不好處理啊!”秦時竹皺緊了眉頭,“吳祿貞的革命意誌最堅定,但他的部隊是第六鎮卻是老袁當年的嫡係部隊,中下級軍官還是聽袁宮保的;張紹曾的第二十鎮是從各部隊抽調組成的,而原先的統製是陳宦,我們沒少吃他的苦頭吧,裏麵派係林立,不好控製;藍天蔚的部隊倒是比較好辦,但他隻有一個協,連其他兩鎮的一半兵力都不到,可以說是勢單力孤。從個人的角度來看,吳祿貞英雄氣概最明顯,號召力和影響力也最大,然鋒芒太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老袁絕對不會容忍出現這麽個對手,肯定會派人暗殺,曆史上也確實如此。另外,他為人很自負,浪漫主義情節嚴重,經常以中國的華盛頓自詡,要打造新世界,嫉妒的人很多,偏偏他本人警惕性又很低;張紹曾是公子哥出身,本人思想進步,要求革命,但立場不堅定,容易妥協、動搖,缺少血性,曆史上吳祿貞死了,他就碌碌無為,聽任清廷將他解職;藍天蔚是窮苦出身,懂得忍耐,也比較機智,也具備極佳的才華,隻是吳、張二人要是倒了,他一個人就孤掌難鳴,成不了氣候!” “那問題的關鍵在於吳祿貞啦?”陸尚榮試探性地提出了觀點。 “我覺得是,也不是!”秦時竹要開始講辯證法了,“說是,在眼下這種局麵,隻要吳祿貞不死,兵諫就能維持下去,並進而發展成武裝起義,他的生死是維係繼續深入的關鍵點;說不是,是說他自負才高,經常講什麽中心革命,他未必看得上我們,估計對袁世凱也不放在眼裏。這種英雄氣概是令人欽佩的,但我們怎麽說來著?‘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他恰恰犯了輕敵和輕信的錯誤,所以下場很慘。” “我覺得藍天蔚不錯,我和他接觸過,為人謙遜,而且又堅忍不拔,對我們搞‘人民之友’也很是讚成,應該把他爭取過來,而且他一向就是在奉天駐紮,跟我們關係也算比較近!”葛洪義提出了他的意見。 “這個主意不錯,大黑,他們現在部隊的位置怎樣?” “現在三路大軍形成一個倒的‘品’字型布局,吳祿貞的部隊在石家莊一帶,張紹曾在灤州以西,藍天蔚在灤州,在他們中間,夾雜著盧永祥、伍祥偵、潘矩楹他們三人的部隊,在他們的外圍,又處於第五鎮、禁衛軍、第一鎮和一係列巡防營的包圍圈中,最北麵的就是馮麟閣的左路巡防營部隊,他牢牢掌握著錦州和山海關。兵力對比,如果不算山西的軍隊,大概是2萬對5萬。而且在吉林的第三鎮還在曹錕的帶領下源源不斷地出關。” “不大好辦啊,以我們的實力,在奉天鬧騰鬧騰還可以,真要跟他們拚起來,恐怕有難度啊?”秦時竹覺得傷腦筋。 “我有個好主意!”葛洪義腦子一轉,“就讓吳祿貞率領軍隊和他們打起來,等他們呈現膠著狀,我們就在這裏動手!” “讓他們為我們火中取栗,不錯,不錯!是個好主意,但這個前提就是吳祿貞不能死,起碼不能馬上死!”秦時竹眼前一亮。 “吳祿貞是什麽時候死的,是怎麽死的,老大你應該清楚吧,我提前告訴他,讓他提防就可以了!” “曆史記載他是在11月7日淩晨被騎兵管帶馬步周,參謀夏文榮,副官吳雲章,排長苗得林這四人直接刺殺的,他們背後的主凶是被吳祿貞革職的一個協統周符麟,而更大的元凶就是袁世凱了;馬步周居然還是他的心腹,所以他一點提防意識也沒有。我的擔心是,你就算告訴他他也未必相信,因為當時也有人告訴他馬步周對他不利,他居然敢當麵問馬步周‘聽說你要殺我?’,那馬步周連忙跪在地上說‘怎麽敢呢?’,你們知道吳祿貞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一幹人好奇地問。 “起來吧,你是我的心腹,諒你也不敢!”秦時竹歎了口氣,“後來他事到臨頭才知道錯了。” “看來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剛愎自用,起碼比我還要毛躁!”夏海強笑著找到了攻擊對象。 “我們說話他可能不信,但藍天蔚說話他應該信!”葛洪義腦子一轉,“我給藍天蔚送信去,讓他給吳祿貞加派警衛,防患於未然,藍天蔚謹慎,而且對我們熟悉,知道我的能耐,一定會照辦的。” “怕隻怕救得了這次,救不了下次,他的這種性格,缺少對敵人的警惕,甚至認為護衛自己是怯弱的表現,實在是凶多吉少!”秦時竹搖搖頭,“下次怎麽辦呢?下次可就沒有曆史記載了!” “我們救他一次已經夠義氣了,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的造化,總不能我們派兵去保護他吧,再說隻要過了11月7號那道坎,就是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了,我們也管不著他了。”葛洪義說,“我馬上安排人去藍天蔚那裏,也不用說的很詳細,就說有人要害他就可以了!因為太詳細了反而不可信。” “這個就按你的方法操辦吧,我們自己起義的事還要再商量商量,我的意見是先看看11月7號那道坎吳祿貞能不能過,然後再決定我們的動手時間。” “那方案呢?要不要我先製定一個?”陸尚榮提出了建議。 “也好,你先製定起來吧,多製定幾套,準備隨時變更。”秦時竹想了想又說,“灤州兵諫,對奉天影響很大,我估計趙爾巽會召集我們開會,我和洪義馬上就要趕回奉天去,這裏的事就全靠你們三個了!” “放心吧!”…… 袁世凱聽到灤州兵諫的消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件事大大出乎自己意料,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北方一向是北洋的地盤,南方再怎麽烽火連天,隻要北方不亂,局麵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喜的是他正好利用這個意外事變作為武器,壓迫清政府接受他的全部條件。他又怕清政府垮台的太快,會失去可以利用的工具,於是一改推托、敷衍的態度,急忙處理這場兵諫。首先上書載灃,切不可“北狩熱河”,其次,給前線的馮國璋下了命令,盡快拿下漢口,準備抽兵北調;再次,二十鎮當中有很多是段祺瑞的部下,急調段祺瑞到灤州宣撫,借以分化;最後,收買周符麟,讓他設法暗殺吳祿貞。因為他明白張紹曾沒有吳祿貞那麽堅定果斷,在軍隊中的威信也不如他,隻要解決了吳祿貞,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良弼、鐵良給載灃支招,讓他下令嘉獎張紹曾,授以侍郎銜,派為長江宣撫大臣;由徐世昌出麵聯係潘矩楹等人,迫使張紹曾南下就職;又調駐保定的第六鎮第十二協開赴石家莊,進逼山西革命軍;同時,命吳祿貞親赴灤州"勸導"張、藍,緩和矛盾。大家是花招迭出,手段層出不窮(早幹嘛去了?)。 湖北的黎元洪也收到了灤州兵諫的消息,大家極為振奮,在漢口的抵抗愈加強烈,馮國璋也是急火攻心,打巷戰對任何軍隊都是棘手的事,他於是下令放火,頓時,漢口變成一片火海。遠在雲南昆明的新軍起義,蔡鍔等率軍猛攻督署,炮兵近抵轅門,連續轟擊,雲貴總督李經羲被俘,被禮送出境,兩日後成立雲南軍政府,蔡鍔當了都督。 10月31日,趙爾巽於省城召開特別會議,商量東三省的方針,參加的有巡防營各路統領,諮議局正副議長、巡警局總辦、財政、交涉各司正使、新軍督練公所和製造局總辦等人; “現在全國大亂,諸位以為如何啊?”會上趙爾巽首先拉開了議題。 “都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中路巡防營統領馬龍潭咬牙切齒的說。 “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吧!”吳景濂發表了不同意見,“這幾年朝廷的策略也確實不得人心,怨不得革命黨。” “莫非你也想造反?”馬龍潭咄咄逼人,眼光掃視著眾人,“你們想造反,先要問我同意不同意?” “放肆,大人麵前不得無禮!”袁金鎧訓斥他。 “現在不是在商量怎麽辦嘛?怎麽自己先吵起來了?”趙爾巽很是不滿,“複生,你有什麽高見,不妨說出來聽聽!” “我想,造反不造反我們管不著!”秦時竹的第一句話就惹得馬龍潭怒氣衝衝,好容易被坐在旁邊的馮麟閣勸住,“關鍵是我們奉天,東北怎麽辦?別人要鬧由他們鬧去!” “嗯!”趙爾巽讚許地點點頭,明哲保身是第一要義,“繼續說下去。” “諸位,南方的消息你們想必也是知道的,北洋軍和革命黨打了起來,漢口變成一片火海,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武漢三鎮一片糜爛。這說明,打仗是要不得的,把奉天打了稀巴爛,誰來負責啊?但是,我們也不能跟著朝廷一條道走到黑,武漢的革命黨連洋人都是承認的,我們要是不自量力地去反對,恐怕也討不得好!” “有理!有理!”幾個立憲派和官僚表示讚許。 “現在灤州兵諫,提出了十二條條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立憲,我們也要因勢利導,加緊準備,不然老百姓會起來造我們的反的,到時候,恐怕在坐的都逃不掉這無妄之災!”秦時竹決意恐嚇一下膽小鬼。 “可是憲政是朝廷的事,我們想搞也無從下手啊?”讚同立憲的人還真是不少,秦時竹本人又算是立憲派的領袖,大家的目光都盯著他。 “第一,對老百姓要寬容,不要動不動抓人,社會秩序要安定;第二,對革命黨要警惕,不能讓他們鬧騰起來,萬一逮到了,也要好言相勸,不可逼上梁山;第三,要通電全國表明我們的態度,我的意思就是東三省‘保境安民’;第四,要和洋人,特別是日本人搞好關係,免得他們找借口鬧事。”秦時竹不動聲色地講了下去,“至於獨立嘛,我看再看看再說,先不要急,現在天下是誰的還不知道,我們千萬不要搶先表態!” ……下麵一片交頭接耳的討論,看得出來,讚同的居多。 “嗯,不錯,不錯!複生的方針,不急不徐,不偏不倚,甚是中庸,很合我意,我看就這麽定了吧!”趙爾巽一錘定音,“諸位回去後,就按這個方針辦!” “大人,我還有一事稟報!”秦時竹還要補充發言。 “哦,你說。” “奉天的防務,以前是第二協和中路馬統領的部隊負責,現在第二協的大部隊都在灤州,剩下的又不可靠,馬統領的部隊也不是很多,隻有區區兩千人。值此多事之秋,為了大人的安全考慮,要不我把自己的前路調撥一部分過來保護大人?” “那新民一帶的防務怎麽辦?洮南也是要害地帶,如果你把部隊開來了,蒙匪趁機入侵該如何是好?”趙爾巽沉吟一番,說出了他的顧慮。 “我看不用勞秦統領大駕了,我馬龍潭完全有能力保護大人的安全!” “大人,多事之秋,不可不防啊!我隻是抽一部分過來,不會影響新民和洮南的防務的。再說,我也是為您的安全著想啊!” “這個……”趙爾巽對秦時竹的忠心很感激,但也不得不考慮馬龍潭的感受,“那你就分一半人馬,駐紮在城郊的北大營,原來第二協的軍營,等灤州事變平息再回原防地駐防吧!” “是,屬下得令!” 東北忙著開會,南方忙著革命。同日,江西南昌的新軍在蔡森等人的帶領下,從城外翻牆而入,城裏陸軍學堂的學生群起響應,驅逐了守城士兵,打開城門迎接革命軍。由於各衙門官吏大都聞風逃跑,起義部隊沒有遇到抵抗,很順利地占領了各個機關,當然,也有人沒逃脫的,江西巡撫馮汝騤仍然留在巡撫衙門,由於他在當時整個中國封疆大吏群中的政聲算是好的,革命軍也沒有為難他,就算是讓他走了,可惜老馮沒有想通,坐船到九江上岸後(一周前已經光複),想想大勢已去,吞鴉片煙自殺(可惜了,愚忠!)。 也不全是好消息,湖北形勢的惡化帶來了湖南局麵的複雜化。湖南獨立後僅僅一周,立憲派就掌握了全部的大權,架空了焦達峰等革命黨,正副都督形同虛設。為了徹底把革命黨排擠出軍政府,立憲派還從政治上打擊焦的威信,挑撥他與新軍的關係。以會黨群眾紛紛應召加入軍隊為口實,誣蔑焦達峰為“會匪”、“土匪頭子”,造謠說他企圖用會黨代替新軍;煽動巡防營為黃忠浩報仇的情緒(殺老黃的惡劣後果),企圖借軍隊來奪權。 革命黨在鬧革命方麵顯然是好手,但在政治上,麵對久經考驗的立憲派的進攻,幼稚得很。天真的以為“排滿革命”成功,革命黨與立憲派“合作”形成,就失去了警惕性,焦達峰還一度想辭去都督職務,以示團結。但湖北譚人鳳來到湖南指導革命後,形勢又發生了逆轉,焦達峰等人的態度又強硬起來,不僅取消了參政院,由都督府總攬全權,而且還迫使潭廷闓去職。但是,革命黨畢竟不夠成熟,以為這樣就解決了與立憲派之間的矛盾,把注意力放到籌備派遣援鄂軍隊上麵去了,立憲派見軟的不行,就發動了軍事政變。 當時負責省城防務的是50標第一、二營,這兩個營沒有參加長沙起義,受革命熏陶比較少,尤其第二營管帶梅馨是個野心家,曾經要求焦達峰提拔他為旅長,被拒絕後懷恨在心,加上立憲派的挑動。31日,梅馨兵分兩路,一隊埋伏在北門外和豐火柴公司附近,一隊準備進攻都督府。然後指使一些地痞、流氓製造紙幣擠兌風波,作為發動政變的導火線。風潮發生後,立憲派要求軍政府彈壓,副都督陳作新單槍匹馬前往視察,被伏兵亂刀砍死。隨後,變兵在梅馨的指引下,以索要軍餉為由,衝進都督府,焦達峰拒絕了別人讓他躲避的建議,親自前往嗬斥,剛走到大堂,兩旁槍聲響起,當即中彈受傷倒地,被變兵用刺刀戮殺,年僅25歲。 梅馨迎接潭廷闓繼任都督,後者起先假意推辭,然後又欣然接受,立憲派政變成功。為了消除革命黨對焦、陳被害的義憤,潭廷闓繼續玩弄兩麵派的手法,將責任全部推到“變兵”身上,還親自前往祭奠,下令各署一律下半旗誌哀,為兩人建祠鑄銅像,撫恤家屬(奸雄到了極點)。在潭的手段下,立憲派掌握了湖南的政權,梅馨也被提拔為師長。 這還隻是拉開了立憲派與革命黨鬥爭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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