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假的變成了真的

 

昨天，可著電視邊上，一邊笑一邊兒看完了《birdcage》。關上節目的瞬間，腦子中間突然蹦了一個念頭：當假的變成了真的？那該怎麽辦呢？“假作真時真亦假”，有的隻是中國式的虛偽和客套，這裏卻不適用。

 

這是個老片子，１９９６就已經開始公映。先說說這個片子的梗概，二個男同性戀生活在一起，其中一個角色是男人Armand (ROBIN WILLIAMS)，爸爸的形象，一個人的角色是女人Albert (NATHAN LANE)，媽媽的形象。他們還從事同樣的演藝事業，共同撫養著Armand和前妻的兒子，把他培養成一個富有愛心，和責任感，成熟的年輕人。參議院Keeley (GENE HACKMAN)的女兒不巧和他相愛，二人忙著要訂婚，然而男孩兒的家庭環境和女兒迥異，為了二家人的見麵，男孩子回家作了大量的工作，喜劇也由此展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Armand和Albert台上，台上都是一家人，二個人相愛，爭吵，吃醋，相罵和一般的夫妻並無二致，除此之外，Albert比一般的女人更富有愛心，熱心和激情，舉手投足充滿女性意味，沒事的時候，就想著往臉上搽點粉什麽的，他甚至喜歡神經質的尖叫。

 

為了訂婚儀式的成功，男孩請求他的父親把家弄得看上去正常一點，免得參議員夫婦反對，讓他和女孩子的婚事最終流產。父親值得同意，而且安排他的不合常理的同伴Albert離開家幾天，Albert自然傷心落淚，醋意大發。後來他也知情達理，積極配合，決心試著還男兒身，以男孩叔叔的身份出現。因為他實在不甘心被排除在他一手養大成人的親愛的“baby”生活之外。

 

Armand於是開始教他象男人一樣的舉手投足，但是總是流露出濃厚的女性意識，舉止依舊忸忸怩怩，一不小心，蘭花手指又翹得老高。於是Armand和男孩都大搖其頭，生怕他在場，把事情搞砸鍋了。Albert於是作出讓步，同意讓男孩的生母來作陪以便事情的成功。但是Armand去邀請男孩的生母的時候，二個人舊情複發，讓等候不及的Albert醋意大發，揚言要離家出走。Armand隻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安撫他。於是Albert又自說自話，換了男兒裝束。學了Armand的說話，舉止的豪放不羈的樣子，可是坐下去的時候，一不小心，又露出來的他的粉紅色的襪子來。Armand和男孩最後一次搖頭否決擊碎了他的男兒夢，他的心都要碎了。

 

看的時候的，我就窩在兒子的躺椅上捧著肚子樂不可支。５歲的兒子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停下來手裏的塗鴉，一個勁兒地盯著我問，你笑什麽呀，媽媽？“然後朝屏幕看過去，又加了一句，“他為什麽男的裝成女的呀。“我不知道。”

 

我兒子有的時候，問題問的很刁鑽，我還是不要輕易作答得好，他都會學了舌，在外麵四處散播。有一次，有個叔叔逗他，他張口就說“我媽媽漂亮，爸爸酷。”那人一聽，樂了，繼續逗他，“那叔叔酷不酷？”“你不酷，你的肚子太大了。我媽媽說，肚皮大，醜。”回頭看見我，朋友學給我聽，我也是哭笑不得，真是要禁口，不能隨便說話呢。

 

上次教導他以後長大要當醫生，可以賺好多好多錢，買好多好多玩具。他也跟人直接說了，“我媽媽說，我長大了要當醫生，賺好多好多錢。”其實在我麵前，他從來沒有答應過，隻是說以後長大要當超人，會飛簷走壁，也能救人，連我都沒當真他的和我的話，他卻記在心裏，還說出來了。難怪偶爾我老公說，長這麽大，我們就把他當成寵物養了，每天就覺得他好玩了，什麽都沒有教會他。想想事實也是這樣的。

 

Albert一次神經質，說，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怎麽能夠知道，了解你呢？說完又開始歇斯底裏式的發作。Armand忍不住大聲說，你是男的。“啊，”Albert一聽，嚇得快要暈過去了，之後又開始嚎啕大哭。把電視機前的我直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沒把我的肚腸笑斷。真的，假的又怎麽樣呢？假如人生下來可以選擇性別，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作個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並且那麽心甘情願服從男人的男性優先的規則，既而安分守己地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享受生活中點點滴滴，種種微不足道的樂趣。

 

參議員一家到來的時候，男孩的生母因為交通堵塞，遲遲未到，熱心的Albert又坐不住了，濃妝豔抹化成女人模樣，衝破男孩和Armand的重重阻攔，粉墨登場扮作男孩的生母，和參議員談笑風生，大談女性和婦德的種種。參議員深深為他的母性和女性道德所傾倒，當著太太的麵，差點說出“I love you.”後來男孩的生母來時，事情自然就穿幫了，不過這時候的參議員也陷於泥沼，被一群記者追趕，不得脫身，又不能現身。後來，Albert又獻計，女扮男裝，男扮女裝分頭從Armand經營的舞台上逃了出去，終於擺脫了狗崽隊的窮追不舍。最後自然是好事成雙，皆大歡喜的場麵。

 

編劇不露聲色為我們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了人性，甚至為同性戀找到一個一個合適的場合，為他們仁道地化解了他們道德上可能的缺陷。理直氣壯地顯示，同性戀者也是人，他們似乎更忠於他們理想中的角色。

 

其實主題和我心思暗合還有另外的原因。我的身邊曾經確確實實有這麽一個熱衷於女兒角色的男孩子。我們曾經是一起比肩聽課的同學。他人聰明異常，英語更是好的了得，出國考試托福滿分不說。來到美國之後，滿分３００分的口語考試，他竟然考了２７０分，遠遠超出２４０的及格線，成為該大學有史以來中國留學生第一次口語考試的最好記錄。至於一年以後，他的口音就可以幾乎和ABC亂真了。

 

要說學語言真是要有天賦的，他的記憶力好的驚人，宋丹丹的小品看過一遍，大段大段的台詞就可以背出來，而且表情，聲音惟妙惟肖。他為人也隨和，雖然知道我們不乏有打趣，調笑他的意味，還是欣欣然為我們表演。我當年學中文，輕輕鬆鬆在省重點中學雄踞第一，包括文科班的學生考試的時候也無人能望及項背，那時語文老師都嘖嘖稱讚，說我的基本功真是太紮實了，但我可真沒費什麽神去學過，唯獨英文讀到今天，仍然是七竅隻通六竅。我那時一有參照，頓醒，雖然說起來同是學語言，其實學的東西根本不同。於是多年疑團，終於風解雲散。上帝原來也不是麵麵偏向我的，給與我的時候，還是留下了一個缺口。：（

 

留學第一年的功課及其繁忙，我的同學勤勤懇懇地過完第一年，又勤儉節約往中國的老家寄了將近一萬美金，幫助家裏還清貸款之後，開始了我們始料不及的他的作人計劃。他本是１米８幾的個頭，也還說得上人高馬大。但是二個月不到從１６０磅銳減到１２０磅，一下子變得玉身長立，身材窈窕。他不單是嚴格控製卡路裏以減肥，同時輔以高強度大幅的健身運動，很快，身材就修長，健美。他那時下穿三號女式七分牛仔低腰熱褲，上麵配一件露臍貼身色澤誇張的小背心，遠遠走來，別提多招搖了。他更是信心滿滿地跟我們說：我就是要在２００人的大課的時候，故意遲到，然後在所有人目光地注視下，徐徐而行。

 

晚上華燈初上，麗人在側，果真有很多人為他的背影傾倒。要真生為女人，他的身材現在已經到了模特的級別了。再加上他本是男性，肩和腿的比例和間架天生就具有優勢，更加符合審美的趣味。我常常欣慕地遠遠打量他，真的希望自己苗條之餘，也能夠和他一樣健美。但是愛美之心堪與他相比，但是一說到他每天至少運動二個小時，我就開始大搖其頭了，多少年前，我們局限於走走路，散散步，跳跳舞之類的小幅運動了。雖然屆時很多人對他的裝束側目，但是認識的人都承認，他是個聰明，誠實，善良的人。係裏的胖秘書簡直和他親如一家，見麵甭提有多少話要說了。

 

他那時每天帶給我們一些驚奇，讓我們沉悶，枯燥，一成不變的日子一天天變得炫目，光怪陸離，我們都覺得自己異常落伍。一天，他戴了一副海藍色，一圈圈旋轉的隱型眼鏡，徹底把我們給電暈了，一看他就覺得眼前無數星辰在閃爍，恍恍然仿佛腳踩祥雲，硬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探。此後，在他這副眼鏡的神威之下，楞是在他麵前變得低眉順眼起來。他一直向我們介紹怎樣把皮膚變成tan色的經驗，不過，二天之後，又變回來了原來的顏色。我們在他的歎惜聲中漸漸覺得不可行的時候，有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們，他成功了，方法如下，雲雲。

 

有時候，看著他如此欣然於自己的身體的變化，我也會突然想起來問他，這樣做，真的很有樂趣嗎？什麽時候開始有這些想法的？換言之，這是根植在心底多少年的夢想？為什麽在中國的時候也不介意自己天生的角色，到了美國為什麽就非變不可了呢？他說美國社會比較寬容，所以願意讓自己活得更盡興些，嚐試自己所有的心願。他的話多少讓我困惑――就僅僅是這樣嗎？

 

我的同學如今在美國華人最多的地方依舊在背井離鄉的求學，生活。隻是環境漸漸不友好，他已改了從前的裝束。他說，懷念我們從前對他的友好。友好？我們可曾真的對他友好？？？理解或許還算勉強，但認同，也許從來隻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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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想想很駭然。做人雖難，但難不過作錯了性別，假的變成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