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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闌人散,KKL前的大平台漸漸變得平靜。如嫣禮貌地告別和擺脫了身邊的眾人,獨自徘徊在盧塞恩的水邊。緋紅的晚霞漸漸地退去了色彩,被風吹散,無聲無息、一絲一縷地融入淺蘭色的純淨的天空。桔紅色的太陽在緩緩下落到淡黃色的天際,那裏堆積著厚厚的珠灰色鑲著耀眼金邊的烏雲,最後的陽光一束束衝出雲層,驚世駭俗地輝煌。卻如此短暫,不久就消失在越來越濃重的夜色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想起寧,曾經短暫肌膚相親、和她信誓旦旦的英俊的男人。他無情地玩弄了她的感情和身體,認識到這個事實讓她無比難過和羞恥。可是依然說得對,沒有什麽不可以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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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一個中國人麵孔的、瘦小個子、衣著時髦的中年婦女猶豫不覺但是麵帶笑容地向她走過來。她的肩上跨著一個精致的手提包,雙手握著一瓶礦泉水,看得出來是個旅遊的人。她走到如嫣麵前,問,“是中國人嗎?”如嫣笑一笑,說,“是,你是來這裏旅遊的吧?”“對,這裏可真美呀。中國那兒和這裏是沒法比。你是從中國哪裏來的?”她站到如嫣身邊。如嫣注意到她說話時帶有明顯的東北口音,回答,“杭州。你呢?”“我從哈爾濱來。”“聽出來了。”如嫣婉轉地笑了,突然有了談話的興致,可能隻是因為遇見的是個陌路的卻是從中國來的人,她問,“怎麽會想到來瑞士旅遊呢?一般的歐洲遊旅行團是不到這裏的。”“我是自己來的,一個朋友幫辦的。”“噢。喜歡瑞士嗎?你看,這裏可真美。”她朝水對麵的山巒仰仰下巴,感歎了一聲。那個女人也歎息了一聲,說,“美,真是很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來。”如嫣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四十上下的女人。那個女人自顧自接著說,“你是不是就居留在瑞士的?”“是。”“瑞士工作好找嗎?怎麽才能留下來?”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自己也才來半年。如嫣有些失望,可是同情地繼續這種突然變質了的談話,“我不太清楚,不過聽說在瑞士居留挺難的,這裏不象意大利和法國,可以就那樣黑下來。”“那餐館裏的工作好找嗎?”“沒有簽證好像不太有人會用黑工吧。不過你可以去中餐館問問。他們會知道的。可是與其這樣,不如回國還好。現在中國也不象從前了。”如嫣看到那女人項上金燦燦的項鏈和手上的三個金戒指,還有腕上的名表,不知所以。那個女人也不看她,說,“不行啊,下崗了。”“那你還有家吧。”“離了。我男人對我不好。我一個人,現在沒有任何牽掛。”那女人說話的時候一直淡淡地笑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那你在這裏有熟人嗎?可以讓他們給你出出主意,介紹個人結婚。要留下來隻有嫁人。”“嗨,沒熟人哪。”“那你住哪兒?”“住在一個小旅店裏,瑞士的物價可真貴。”她撫摸著礦泉水的瓶子感歎地說。如嫣真的密米起這個女人來,想如果自己是她,一定會絕望的,因為即使是個在中國很寬裕的人,在這樣一個國家,積蓄也會象流水一樣花出去,流個幹淨的。“那你出國前有沒有谘詢過哪個國家好居留?”那女人搖搖頭。以後的幾個問題都是搖頭。看來這是一個毫無準備就上了飛機的人。那個女人離開如嫣的時候,如嫣很抱歉自己無能為力。她看到她遠去的背影,追上去,說,“你可以留意一下在這裏散步的單身男人,上去搭訕,也許會有機會。”那個女人勉強笑笑,說了聲謝謝,走了。她在想這又是一個被拋到曠野裏自生自滅的生靈,自己和她相比是還是幸運的那個,還算有份糊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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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嫣坐在路邊,認真地考慮自己是否也會在這個國家生活下去,時光的進程會給她的生命帶來什麽,她是否有必要計劃一下以後的日子。一個人是否可以選擇生活,還是被選擇。快三十歲了,幾乎每一次母親在電話裏都會帶著歎息提醒如嫣。夜色降臨的時候,那種毫無歸屬的感覺越發濃烈。母親年輕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孩子,她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