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當媽
我是個從小就老成的人。很小的時候,剛學會認字讀書,便迫不及待地搖頭晃腦地賣弄。我爸媽管我叫“小大人”。小大人長大了,說話舉止還是屢屢繼續地不合時宜。是不是老氣橫秋不知道,但至少慢慢地落了個“書生氣”的名聲。
跟我白紙黑字簽了婚姻合同的老婆,確是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受我老氣橫秋地照顧太多,老婆小女人的心態越來越嚴重,我認為,老婆的心理狀態是越來越年輕(或者說越來越幼稚)。那次她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個心理年齡測試,測下來竟隻有十六歲的心理年齡。於是,我才恍然大悟,很多時候跟老婆的爭吵,原來是在和孩子鬥嘴啊。怪不得我講道理沒用,哄她高興才行。
心理年齡嚴重滯後的老婆,第一個副作用就是不願意生孩子。她心裏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如何能接受當另一個孩子的媽?
我不僅生理心理年齡全部超齡,而且還擔負著老爸灌輸的為家族傳宗接代接續香火的任務。封建傳統思想不知什麽時候,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我的人生理論當中。
於是,老氣橫秋和天真幼稚開始了人生重大問題的專項鬥爭。老氣橫秋想拔苗助長,恨不得老婆第二天就成長成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相夫教子的中國傳統家庭主婦;而天真幼稚卻嚴重抵抗我的人生哲學,不斷用各種匪夷所思的以浪漫愛情為幌子的活動,來抵消我的計劃,拖延她賴著當小孩的時間和空間。
鬥爭的結果充分體現了老氣橫秋所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的強大生命力,而天真幼稚終於疏忽了對自由散漫的現代西方生活方式的追求,在過家家的心態中,孕育了兩個矛盾人物的下一代。
當孩子呱呱落地,老氣橫秋和天真浪漫同時傻了。我雖然時常長篇大論地人生之哲學和萬物之理論,對於照顧這麽一個隨時要吃奶隨時要撒尿的小人兒,卻立馬熄火,半天憋不出一個道理來。天真浪漫倒是像小學生一樣認真準備了很長時間的育兒知識,但小學生就是小學生,讀了那麽多書,食而不化,學了就忘。於是乎,在我們的小baby,真正的孩子麵前,天真浪漫不再天真,老氣橫秋無法誇誇其談好為人師,兩人隻能忘掉自己,從頭學習如何為人父母。
六個星期悄然而過,小寶貝肯吃,也肯長。抱在手上沉甸甸,看在眼裏胖乎乎。兩個矛盾之人突然發現,他們不再為人生哲學心理年齡而爭執。過去那個大孩子,忽然變成了媽。這個當媽的,有時讓老氣橫秋也由衷地佩服。老氣橫秋不知何時,內心會悄然滋生一點孩童之心,想讓孩子她媽,在給孩子泛濫母愛的時候,順便也泛濫過界一些。
今天是孩子媽的生日,一個重要的分水嶺一般的日子。孩子媽自己也知道,十六歲的心理年齡已經揮淚告別。但,和這個渾身奶味的奶娃娃一起生活,又何嚐不是人生再來一次?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