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玉亭 (Tina Miao)
基金會副會長(分管募捐工作)、執行委員會委員及分支機構管理委員會主席。
繆玉亭1993 年加入基金會,曾任基金會第五和第六屆理事會副會長。 她在2001年離開基金會,2003年末重新返回了OCEF著手創建並領導了OCEF北加州分會。在 2004 至 2005 年間擔任北加州分會前兩屆會長(北加州分會理事會每年一屆)。於 2005 年初開始擔任募捐組長及分支機構管理委員會主席職,並於 2005 年基金會第九屆理事會選舉後開始任副會長。
Tina和OCEF
知道OCEF,起源十幾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當時國內的希望工程剛開始不久,宣傳的攻勢比較大。記得那是1993年,我當時在美國念研究生,看到希望工程不少報道,看了那些貧困孩子的照片很感動。記得那張打動過很多人的“大眼睛”圖片麽,我很想幫助那些孩子,卻不知要如何捐款,到哪裏捐款。(注:那時還沒有互聯網)
正好看到電子雜誌《華夏文摘》給OCEF的前身“中國教育救援基金會”做的簡單介紹。覺得基金會的章程和理念很不錯。跟著在《楓華園》看到有關基金會的更詳細的特別報道,詹凱君寫的一篇關於貧困輟學孩子的文章,我看了很多遍,非常感動,於是就按上麵的聯係方式發了一個郵件,表示想捐助幾個孩子。
不想OCEF的那些義工非常熱情,很多人給我回了郵件。恰逢那時基金會的秘書長(第一任會長)施文元來洛杉磯開會,他竟然特地過來聖塔巴巴拉看我。我很感動,發動了身邊很多朋友捐款,那一次,一共捐了一千多元。
現在看來,一千多塊並不是什麽大數目,可是這個數字在當時是比較大一筆數字。一方麵,那時留學生生活很清貧,很多人還要靠在餐館打工維持生計;另一方麵,90年代初,很多來自大陸的人,都經曆過比較多的坎坷,對募款比較有戒心。基金會當時剛成立,募捐很不容易,我們當時在各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發起“一元錢捐助”的活動,就是發動每人捐一塊錢,從19所大學的中國同學裏共募到一千多元。
因為想捐助幾個孩子,向基金會表示想看看孩子的申請材料。沒想到過了幾天,收到一大個郵包,他們居然把所有孩子的資料原件全部都寄給了我!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那時基金會的工作還比較鬆散——直到1997年。OCEF發展的依舊很緩慢:義工少、募的錢很少、捐助的孩子也少。
我們OCEF在發展過程中也遇到過好多問題。整個組織好幾次都差點沒法運作下去了。 那時候OCEF僅僅通過電郵聯係運作,幾乎所有義工都是分散北美各地在校學生,很多人彼此間從未見過,而且沒有發展規劃和內部分工的概念,忙的人忙死,閑的人閑死, 許多
人做得太累了就離開了。那時候的 會長什麽事都要自己做,學生審批,發款,宣傳募款,回複信函等等,幾乎每一任會長都累垮了。
施文元當了一年會長,跟著雅楠做了兩年,累得不行了;楊帆做了一年後也累垮了;在1998年初第四任會長王旭任期滿了之後,誰也不願意繼續做會長了。怎麽辦?那時王旭提議將基金會解散,把手頭剩餘的資金,轉給其他機構。雖然大家為基金會花了不少心力,做得非常辛苦,可是一聽說要解散,都很傷感。想來想去,覺得非常可惜,畢竟大家對基金會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合計以後,還是決定堅持下去。選出鮑敏琪為會長。 還建立理事會製度,梁敢任理事會主席。
當時對基金會以後的發展方向有兩種想法,鮑敏琪提出OCEF發展了那麽多年,全靠義工還是很困難,應該走職業化的道路;梁敢呢,認為做職業化時機還沒到。多年後的今天,基金會裏又有類似的討論。
因為義工不足,幾位前會長,都把身邊的親戚朋友、父母抓過來做學生審批等工作。不過因為梁敢在休斯頓社區比較活躍,人脈比較廣,加上楊帆和王旭兩任前會長都在休斯頓, 那裏有不少人知道我們的,於是我們決定走分會的路線, 在1998年建立休斯頓分會。那時OCEF又缺人又缺資金,梁敢聯係了很多社團和義工,為基金會募捐和工作。當時梁敢還在休
斯頓辦了個音樂會, 募到過萬塊錢,在當地打響了名氣, 我們通過這件事發現,在美國的華人還是很
希望為國內的慈善事業做貢獻的。
由於當時休斯頓成了OCEF的主要活動地,我們的總部就此轉移到了休斯頓,梁敢從那時起一直任基金會會長。從那時開始,基金會開始有了一個往上升的趨勢。所以說梁敢對基金會的貢獻巨大。
以前,我們資助的孩子很少,每年也就能募集到一萬幾千美元,資助一、兩百個孩子。
一個轉折點發生在2003年,通過在Internet各個中文網站的宣傳,吸引了很多休斯頓以外的捐款。幾乎全美各個洲都有捐款來,2001年還不到10個洲,2003年就擴展到了39個,2005年已經有了41個洲。
而且義工的隊伍也隨之壯大,2003、2004來了很多很多休斯頓以外的義工,一下子進來一大批,我們都來不及安排工作。2004年OCEF成立了北加州分會。跟著在芝加哥,波士頓,紐約,洛杉磯,多倫多等華人多,捐款多的地區成立地區義工小組。
從年齡結構上來看,以前的義工年齡從60年代到70年代出生的居多;去年開始80年代生的也來了。2003年以後,捐款額以每年50%的速度增長,2001和2002年都隻有4、5萬, 2003年10萬,2004年15萬,而到了2005年有了快25萬。
1998年以前OCEF並沒有網站。那時在密歇根大學做教授的義工黃誌勇,在自己的電腦服務器上為基金會弄了一個域名,作了一頁隻有基金會聯係信息的網頁。當時我手頭存有很多基金會的資料,把以前的資料收集起來後,看著別的網站就照葫蘆畫瓢,建立了基金會的網站。
這個網站設計很原始的,每次聽到義工說網站頁麵很難看,嗬嗬,我都不敢說是自己做的。每年都有人提議好好把網站重新設計,可是大家都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去做,不過今年網頁準備更新。知道這個工作誰在做嗎?現在的網站由誰在維護麽?大家一定想不到, 是我們的會長在做,而他是學化學的….(這裏我們替Tina呼籲一下,希望希望有能力幫忙的義工能夠參與網站建設的工作。)
做義工和自己生活有衝突時,怎麽處理兩者之間的矛盾
剛開始的時候,會長包攬了很多話,做義工還是比較輕鬆的。2003年,OCEF決定要在加州成立一個分會,(那時在加州募得的錢款已經超過德州了,而加州的中國人也是最多的。)成立分會,意味著一切都要從頭做起,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做。在加州準備分會,真正做事情的也不過4、5個人。
2004、2005年是我最辛苦的兩年,當時孩子還很小,感覺像打了兩份工,一下班就撲在基金會工作上,每個晚上都忙著接電話發電郵。孩子當時兩歲多,經常聽我打電話,對基金會的很多人的名字都能隨口叫出來。電話一響,他就會大聲說 “Sally” 或者 “浩宇”。那時孩子很小,我講電話他就在我身邊玩。現在孩子大些了,我講電話不理他,他就會嚴重抗議。 還好我的家庭給予我很大的支持,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兩者之間的矛盾。
OECF給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麽
印象最深的是成立剛開始非常困難。
基金會的每一任會長都是令人敬佩的,在OCEF當官就是最累的,什麽事情都要做,還不可以對任何人抱怨。他們是最苦最累的一個,付出最多的一個。說一個小插曲,今年浩宇將接手基金會會長工作的同時傳出喜訊要當爹了。有天看見論壇上有人說找老大做什麽什麽事。那時我突然想起一句台灣俗諺語:第一憨做老爸,第二憨做頭家。這下好了,他很快就既是頭家又是老
爸。兩個最"憨"的責任重大的工作,他一下子都占全了。
另外一個最深的感觸就是:基金會的人都不是人。我們這邊每次放長假,大家出去玩的時候,就是基金會義工利用假日幹活的時候。在美國,感恩節相當於中國的春節,前年的感恩節,浩宇一大清早就打電話找我討論基金會的工作——經常是這樣的:別人在家開party,基金會義工在幹活。
在OCEF得到了什麽
最大的收獲是交了一大批的好朋友,對世界充滿信心。這個世界不很大,如果你接觸的人都是讓人感覺舒服的人,那麽你對世界的感覺會很樂觀。現實生活中,可能你會遇見不公平讓人感覺難受的事情,這時候每個人都需要心理上的安慰。
我加入基金會以後,感覺生活特別有希望。我喜歡這種氣氛,喜歡這些人,感覺很親切。雖然大家沒有見過麵,但是似乎已經很熟悉了。每個人都比較單純,和大家一起做事情和交朋友感覺非常開心。靜遠曾經說過,說進了基金會後感覺對人性比較有信心了。
先生理解你在OCEF的工作麽
我的先生非常支持我。每次北加辦活動,我們幾乎都是全家參與。我想說,基金會所有的骨幹義工,每天工作量都很多,他的整個家庭也一定為基金會付出了很多。 以梁敢為例,多年來他把大把大把時間都放在基金會上,分給家裏的時間少了,他自己的科研工作也受到影響。十幾年來,他的家人為基金會做出很大的犧牲——每一個基金會骨幹義工的家人都是很支持這份事業的,因為如果沒有家人的充分理解和支持,我們根本難以堅持。
作為OCEF的資深義工,對新義工有什麽想說的話
感謝每一個義工,因為有大家的付出才有基金會的今天。不管是做了很久還是幾天,基金會都很感激,不管時間長短,有能力就做一些,沒時間就暫時離開,隻要你那份心就可以。要知道,你的行為可以影響到很多人,會影響到周圍的朋友,也會帶動更多的人,基金會隨時歡迎大家加入。
而很多基金會的曆任會長,在付出了大量時間精力,離職之後再次以一個普通義工的身份默默投入工作。從來沒有人想在基金會樹立一個位置什麽的,甚至很多時候,新來的義工都不知道之前曾經有這麽一個人,曾經做過這麽多的事情……
最後我要強調一點:雖然我個人在基金會工作的時間比較長,可是我始終認為對基金會的貢獻是無法隻用時間長短去衡量的。好像David和靜遠,都是2004年底才加入基金會。他們能力都非常強,David去年開始把中國事務協調工作扛了起來;靜遠今年領導著北加分會,他們都為基金會的發展做出很大的貢獻。
莉莉:
後記,關於信仰
整個采訪是用SKYPE進行的,深夜11點,傳來一個非常柔和的聲音,有廣東一帶特有的溫婉。對於這個OCEF的資深義工,再多的語言,也不敵1993~2006這個樸素的數字。
我感興趣的是,每一個人堅持著的人背後的信念和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故事。是什麽使她加入?有困惑麽?會疲累麽?想過離開麽?感覺失望麽?又是什麽讓她最終堅持了下來。
相信每一個人曾經走過的道路,都會對日後的選擇有顯化或潛在的影響。Tina為什麽挑選這份事業,為什麽堅持10多年,在對那些孩子懷有深切同情的同時,又是什麽力量讓她把這個內心良善的願望化為現實中長期的執著。
Tina提到她的父母是農村老師,而先生也是農村在長大的;梁敢曾經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上過山下過鄉,也許正是是因為這樣特殊的經曆,讓他們都對農村懷有一種深厚飽滿的感情。Tina知道無論什麽時候,農村在當地都是比較窮的。所以在看見那些因為貧窮而不得不輟學的孩子們,心動了,心疼了,忍不住的想去做些什麽。
數字不大,50元,你的一份綿薄之力,也許能夠改變一個孩子的一生。
Tina自言是個特別容易感動的人,她喜歡所有農村題材的電影和書; Tina說在基金會大家沒有什麽既得利益,沒有太崇高的理想,出發點都很單純,就是想做點事情。而之所以能在OCEF堅持這麽久,最重要就是喜歡裏麵的人,那些善良、熱情、想做些什麽的義工。
“我認為每一人都有自己的Burden,幫助農村孩子就是我的Burden吧,而我隻是覺得應該讓每一個人都有平等教育的機會”——當這句話從大洋彼岸傳來時,我清晰聽見內心微微的顫動,那是於一種信仰的感化。
是的,人是需要信仰的。和一群簡單美好的人一起工作,把一個簡單美好的理想付諸行動,這本身就是一份簡單而美好的事業。曾幾何時,我們看見了太多的灰暗太多的無奈,當我們內心逐漸去質疑人性良善的時候,無疑是一個悲哀時刻的開始。
Tina說70年代後的孩子,都很願意投入時間投入精力去做。我想那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並經曆過60年代特定時代人那種灰暗漫長的人生,所以比較天真也比較單純美好。可是較之他們,也許我們更缺乏一種信仰,一種去執著一些什麽的理念。
沒有物質,沒有認可,付出的從表麵上看遠遠大於獲得的回報——為什麽?值得麽?那樣澄淨的信仰,真的能如她所說的那樣帶來溫暖而美好的感覺麽?
一直很喜歡連嶽說過的一句話:能溫暖別人的人,是不會凍死的。我隻是,隻是喜歡這樣的故事,如此簡單美好。我們,能不能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也收獲堅韌美麗的有如路邊雛菊一樣樸素卻芬芳的信仰呢?
感謝含冰提供這樣的機會,用心去看去感受聆聽,然後忠實傳達所有的感動。
--200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