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化變成絆腳石

爭論中西方文化的優劣，結果都是誰也說服不了誰，麵紅耳赤，不歡而散。我也總是認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糟粕是顯而易見的，什麽三綱五常三寸金蓮二十四孝妻妾成群，想想都讓人作嘔。我還是堅持傳統文化中的價值觀念至少有90%都該被扔進垃圾堆。

但是，西方文化好在哪裏？我也想了半天卻想不出來。忽然我又似乎悟出了什麽：西方文化？西方有文化嗎？

文化有如陳年老酒，那是幾千年曆史的積澱，是融化在每一個人血液中的無形力量。西方最強大的美國也就二百來年的曆史，談文化？我看美國文化除了麥當勞可口可樂，就是橄欖球和肥皂劇了，哪來的文化？

沒文化？也好！沒有文化的社會可謂一身輕，人們少了文化的約束和禁錮，法律和製度就在社會管理上起到了主導作用。然而中國自古以來強大的文化傳統主宰著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新的製度和法律在文化麵前蒼白無力，在一個積澱厚重的文化裏，人們的行為更多的是受到文化的影響，當法律和製度遇到了醬缸文化，衝突之下，文化永遠是強者。

憑心而論，中國目前從最高領導到民間，無不希望懲治腐敗，走上民主法製之路，相應的法律也逐漸出台，可是現實中就是行不通，為什麽？文化使然！

傳統文化中的官本位和宦官文化實質就是一種腐敗文化。千百年來我們呼喚清官，可是真正的清官是難以生存的。你看大小官吏哪一個不是耀武揚威，鳴鑼開道，四麵威風，所到之處無不搜刮民脂民膏，下級嘍囉們誰不樂意巴結拍馬，遞金送銀的？不過再大的官兒，要想和皇上套近乎，還不是首先要下功夫讓那不男不女的閹人開心舒坦了？

所以，反貪不是一個什麽法就能解決問題的，腐敗文化滲透到每一個普通中國人的血液中，我們痛恨腐敗，但遇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我們（當然包括我自己）不也是腐敗行列中的一員嗎？你遇上親人升學、就業、看病、打官司、做買賣這些事，首先想到的是準備幾個紅包托熟人燒香磕頭還是照章行事？怕隻怕燒香都還找不著菩薩吧？

中國文化中還有一個輝煌的篇章是飲食文化，那烹蒸煎炒甜酸麻辣燙，八大菜係南甜北辣，誰能抵擋飯桌上的誘惑，這“食”既然和天一樣大，什麽事不都要在飯桌上說了才算？你可以規定桌麵上什麽幾菜幾湯，工作午餐不得飲酒，但飯桌下的交易，誰又知道？

有人說反腐要先搞民主，其實中國人並不真正知道什麽是民主，因為我們的文化提倡的是“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瞧，這民主說到底還是要當官的來施舍，我們呼喚民主其實還是呼喚青天大老爺啊。

民主的另一個勁敵是傳統的孝文化。倫理道德，孝字為先。王猛的《堅硬的稀粥》看過吧，一個家庭即使大多數人要吃麵包，那麽隻要“爺爺”喜歡喝稀粥，那不管是兒女孫侄還是大舅小姨，投票也好，表決也罷，意見可以發表，秩序和規矩是不能亂的，老爺子一句話，民主的終點還是集中。一家如此，一國也不例外，隻不過“孝”便成了“忠”。

說到民主又想到自由，簡單的說，我們需要的是個人思想的自由和不觸犯法律的行為自由，包括言論自由。可是我們的傳統文化是禁止個人自由的，一切都有一個“禮製”約束著，孔子殺少正卯就是因為他“聚眾結社，鼓吹邪說，淆亂是非”大搞自由化。

今天我們呼喚新聞自由，可是身為新聞人的趙忠祥卻認為“一個國家的體製、儀式，從封建社會來講，都是有規定的，是有製的，一級一級的，沒有一個國家沒有級別。羅京這次，《新聞聯播》裏麵為他不是報了一次，而是幾次的報道，我覺得超過了黨和國家一般領導人的規格。”平心而論，我也認為對羅京沒有必要這麽興師動眾，但這不是一個“越製”的問題，難道我們隻有國家領導人死了才降半旗，上百名礦工遇難全國還歌舞升平？是新聞，就可以報道，新聞聯播又不是宗教宣講會。莫不是趙老師也學孔夫子要“克己複禮”？唉，趙老師真是一個好學生，他自己都說“我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中國文化不就是重道德二字嗎？所以他今天還認為：“我希望我們電視台的領導還能繼續管我，給我定出一些紀律來，許上哪兒，不許上哪兒，到哪兒去請假。”

嗚呼，自由！

再說“包二奶”，其實這個現象我們的法律早就禁止了，可是傳統文化的納妾製度似乎深入人心，法律遇到文化，有理說不清。於是“老婆基本不用”，三奶四奶照舊。怎麽辦？還是用傳統文化來對付，讓“朝廷”下一道詔書：幹部8小時外禁與異性不正常交往、不得為男性領導幹部配備女秘書、幹部不得進營業性娛樂場所等等，這些政府文件的頒發也就不足為怪了……

紅頭文件比法律有效，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同時這也說明，中國社會離開法製還很遙遠，目前還需要人治，最好退一步，由皇帝來治理，但謝天謝地最好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