鹵煮火燒

大概是86年開始，北京各處的路口，到了晚上，三三兩兩的支起了大鍋，一鍋熱騰騰的鹵煮火燒！旁邊一個簡易的桌子，桌上擺著必備的調料：蒜汁，醬豆腐汁，韭菜花汁。北京的？外地的？老少爺們坐在那裏，大口的吃著，旁邊還不忘一小瓶二哋子（二鍋頭）。這是北京城真實的寫照。
89年六四之後，晚上路上的人明顯的少了，真正留連到晚上2，3點鍾的人幾乎沒有，多是一些下晚班的工人，成為鹵煮攤上的主顧。
這年冬天的一個深夜，玉蜓橋下（南二環），一個鹵煮攤還在開著，空空的桌子沒有人，老板坐在一旁，看著手裏的報紙。這時從橋下幽靈般的出現了5，6個騎自行車的人，身上穿著軍大衣，大衣口袋裏插著一個長把的手電筒，胳膊上都帶了一個紅色的袖章“聯防”，老板看見他們三三兩兩的片腿下了車，趕緊招呼。“哥兒幾個，幾碗？”。聯防們並不回答，而是互相問，“你來一碗？。。。。算了，咱倆喝一瓶。。。。你和趙兒幹脆一人一瓶。。。。”大夥坐下，一個人站在鹵煮鍋前，對老伴說“嘿，來6碗鹵煮，4瓶二哋子，多放點兒腸子，少放點兒肺頭，我不愛吃。” “好嘞”老板一邊重複一邊用個火鉤子從熱鍋裏開始往案板上挑火燒，腸子和肺頭，因為太燙，老板就幹脆用刀象剁餡一樣，一起剁，然後分裝到六個碗裏，添湯。聯防們吃著，聊著，旁邊的六輛自行車，清一色的都沒有鎖，因為那時他們抓偷車賊時繳獲的贓物。他們沒有槍，隻有當地派出所的一名治安警跟著巡邏時，才有一隻“54”帶在身上。
  “老板，結下帳！”其中一個人說道。“一共是26！吃好了您？”老板問道。“26？”聯防回過頭對其他人說：“有沒有，大夥湊湊”。其中兩個慢吞吞的把手伸進口袋裏，“就這麽多”，桌上擺著兩塊一塊的和幾個毛票，“老板！今天就這7塊多了，下次給你補上！”聯防說著，紛紛站起身來走到各自的自行車前，準備離去。老板一臉苦澀，把7塊多趕緊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收拾著剩飯剩碗，“行啊。。。。”。聯防隊員們紛紛片腿上車，其中一個說：“以後有事言語一聲！”。老板抬起頭，“哦，行了，哥兒幾個慢走。。。。！”。一臉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