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鈴鐺

當年的夢想裏有一掛風中的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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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的鈴鐺(2)

(2006-07-20 15:59:15) 下一個

“發錢啦、發錢啦!”生活委員張大軍——昵稱軍子——扯著嗓子叫著,手裏揮舞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口袋,試圖讓大夥兒安靜下來。馬上就要出發軍訓了,在黨中央、教育部、北京市和學校各級領導的親切關懷下,積欠了兩天的賑災款——就是大學生生活補助——終於發下來啦。 

“軍子!這次是發幾個月的?”有人在人群裏問道。 

“兩個月。十月和十一月的一起發了,少數民族同學是五十五,其他同學四十八。我叫到名字的同學上講台來領錢,別忘了給我簽個字!”軍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整個一個以李素麗同誌為榜樣。 

“憑什麽呀!”我身後一個小個頭娃娃臉的男生不滿的咕噥著,他叫梁飛,是我們班裏最小的同學,大家都叫他“小弟弟”。對於這個外號,梁飛是十二萬分的不滿意,數次抗議無效之後,隻好仰天大叫一聲“悲憤啊!”接受了既定事實。今天為了這筆賑災款,小弟弟又發牢騷了,“少數民族就這麽好?高考加分,錄取優先,連補助都比我們多,早知道我也當少數民族。” 

“說什麽呢你!”坐在青青和忱忱之間的那個梳著一條大馬尾的女孩回頭對小弟弟開炮,語氣衝得能把人頂一跟頭。她叫陳瑤,也是我們宿舍的。陳瑤是天津人,滿族,心直口快,熱情善良。一頭蓬鬆濃密的長發不僅給她平添幾分風韻,也給她贏得了一個極形象的外號——鬆鼠。“少數民族你想當就能當啊?” 

“我——”小弟弟的反駁還沒出口,眼光瞄到坐在我左邊正似笑非笑看著他的天仙化人般的維族姑娘,所有的不滿自動消了音。維族姑娘叫哈依努爾,漢語“月光”的意思,我們圖省事,便都叫她“月光”了。月光自幼就是上的漢語學校,一口漢語標準流利,她在民院上過一年預科,是我們宿舍的老大。眼見得小弟弟也難過美人關,我在一邊忍笑忍得肚子疼。 

軍子在上麵開始點名了,我們一個接一個的魚貫而上,走回座位的時候充分體現了什麽叫“肚裏有糧心裏不慌”,人人神氣十足。我回到座位忍不住美滋滋的又點了一遍手中的票子,還沒來得及把錢收到口袋裏,就聽小弟弟一聲怪叫,又在那兒不平則鳴了。 

“銀曉玲,你等等!——軍子!太不像話了!少數民族多拿補助就算了,憑什麽你們北京學生也比我們拿得多?欺負人哪?”哇!這帽子扣得真是不小,連地域矛盾都扯出來了。 

“不可能!”軍子趕緊解釋,軍子也是北京人,這要是不說清楚,我們這百分之十五的北京學生還不得給那百分之八十五的外地同學生吞活剝了,“都是四十八,我自己也是這麽多啊!……那個,你要是不信,你再問問丁陽。”丁陽是我們班長,北京人,高大英俊,絕對的陽光男孩兒,雖然剛開學一個月,文雅熱情的丁陽在同學中間已經很有威望。 

看到丁陽肯定的點頭,小弟弟的氣焰立馬兒被壓了下去,雖然還是不甘心的歪著脖子,嗓門可小多了,“那為什麽銀曉玲拿那麽多?”敢情小弟弟看到我數錢了。 

“咳!你說銀曉玲啊,”軍子總算鬆了一口氣,這小弟弟,也不調查研究就瞎發言,“你問問她自己。” 

迎著小弟弟疑惑的目光,我先給了他一對衛生球。你想知道?哼!我偏不告訴你。

 
“鈴鐺!”坐我右手的溫柔美女淺笑著打了我一記,一派的婉約精致。她叫劉雪芬,山西人,我們叫她“阿芬”。阿芬膚白似雪,眉目如畫,是無可爭議的校花級人物。阿芬長得漂亮,更難得的是個性極好,不象我這樣驕縱任性,開學不到一個月就已經開始源源不斷的收情書了。 這不,看我把小弟弟晾在了哪兒,好心的阿芬又忍不住給他解圍了,“梁飛,你誤會了。鈴鐺補助拿得多,那是因為她也是少數民族。你沒注意到嗎?鈴鐺從來沒去過咱們食堂,她都是在回灶吃飯的——鈴鐺也是回族。” 

“啊?這,可是,她不是北京的嗎?”小弟弟麵紅耳期期艾艾,完了,我都替他難過,這臉算是丟在阿芬大美人的麵前了。 

“誰告訴你北京就沒回族的?”我歎了口氣,決定原晾他的年少無知,“牛街、馬甸,都是回民聚居區——這回知道啦?” 

坐在小弟弟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浩子目光閃動,笑笑的開了口,“謔,你們宿舍倒真是‘民族團結’宿舍哈!” 

我們宿舍六個人,月光是維族,青青和我是回族,鬆鼠是滿族,隻有忱忱和阿芬是漢族。我們就差把“民族團結,親如一家”這八個字做成匾額掛門上了。我衝天翻了個白眼,“組長大人,你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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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寶娘 回複 悄悄話 開篇不錯,等著咱們一起把瓊瑤事業發揚光大。
NOFREE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城裏的哈依努爾,前來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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