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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學-10 高中班主任

(2009-03-17 15:29:31) 下一個
我高中時教語文的劉老師兼任我們的班主任兼任年級組長,那時劉老師也就三十六七吧,年輕氣盛,說話做事都帶著一股狂勁兒。
 
劉老師當過兵扛過槍,下過鄉種過地,開過河挖過渠,文革期間曾受父母牽連成為可教育好子女,後返城上師範,按他的話說,他這輩子什麽苦都吃過。按我的話說,經過大風大浪的劉老師想讓我們也體驗他當年受的罪,嚐試他當年吃的苦。
 
我們學校被一條馬路隔成南校北校。北校是古寺,國家重點保護單位,據說很多房間裏都有明代壁畫。秋天時,金黃高大的銀杏與藍天白雲青磚紅牆蒼鬆翠柏相互掩映,那時我的學生時代最美的記憶。北校有學生宿舍,部分教師宿舍,學生宿舍是回形結構,內圈是女生宿舍,外圈是男生宿舍。南校有操場,教室,食堂,遊泳池,燈光球場,部分教師宿舍。
劉老師的宿舍家就在南校內,經常來抽查晚自習。晚自習八點五十下,大家得趕緊打熱水,回宿舍洗潄,九點半準時熄燈。有的同學熄燈後打手電在被窩裏看課本小說雜誌。在我們搬進新學生宿舍之前,我們住的宿舍都是教室大小,每個宿舍都是十二個上下鋪,共二十四個人。
有一次,離熄燈還有幾分鍾,一個女生出去倒洗腳水,突然尖叫著就跑進來,大家馬上就亂了,第二個女生又尖叫著跑進來說,劉老師查宿舍來了。大家亂作一團,正在洗的就把盆往床底下一塞,用毛巾一擦就上床蓋上被子。有的連衣服都不脫就鑽進了被子。有人一邊提褲子一邊往上床爬。我用毛巾把脖子上肥皂一擦,就往上床爬,我同床還抓住我的胳膊使勁往上拉我,可我胳膊上的肥皂一滑,她差點沒折床下去,我蓋上被子,雙臂支在被子外,我同床小聲罵到,這天查XX什麽宿舍,有病!驚魂未定,劉老師就推門進來了說,"馬上就熄燈了,誰還在地上呢,還不趕緊上床。"
我看不見劉老師的表情,從他故作嚴肅的語調裏聽得出他心裏在暗笑。罵夠了,他就對離門最近的同學說,"鎖門",就離開了。那時我們也就十五六歲,真沒有這種準備,女生宿舍裏都穿得少,所以又鬧又叫。有時候,劉老師離開後又轉到我們宿舍後窗,有時候就吼幾句,有時不說話,直接敲玻璃。有時,他熄燈後直接繞到宿舍後聽宿舍的動靜。
後來一次,兩次。。。我們也漸漸習慣了,晚上洗漱不會隻穿內衣褲,雖然每次劉老師查宿舍,還會有女生尖叫,還會亂作一團,但多數女生已能沉著應戰了。而第二天早晨,劉老師還常點提一下他查女生宿舍的結果。
我問一個男生,劉老師查男生宿舍嗎?他說,很少,偶爾吧。
我們可以說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中學同學裏有早戀的,其中有的學習相當好,年級裏都數一數二。劉老師想刹住早戀的風氣,又不想傷害他的尖子學生,就找了兩個一般同學入手。這兩個同學就倒黴了。男生最後一年給了嚴重警告處分,女生什麽處分我忘了。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給他們難堪,特別是對那個男生。那個女生私下對我說,劉老師找她單獨談話,問他們具體幹了什麽,怎麽幹的。我聽了頭皮發麻,後背發涼。作為旁觀者,明明看見老師的不公,對他們不尊重,故意整他們,我也隻能心裏為他們難過。我也是個泥菩薩,自身還難保呢。他們兩個高考都沒考出他們的最好水平,女生賭氣報了西北農大,男生去了一個外地的一般大學。據說他們畢業後再也沒有聯係過。

世隔多年,跟進入老年的劉老師聊天兒時,劉老師很驚訝我居然性格開朗,愛說愛逗。我說,你當年那麽壓製我們,我們想笑都不敢笑,想說都不敢說。劉老師也坦誠地說,說真的,我記得你很平常,各方麵都不突出,不愛說話,總在角落裏呆著。還真是我中學的寫照!但劉老師不記得把我轟出教室,不讓我上語文課的事了吧?劉老師說,真不記得了,那年月,我轟個學生還不是常事。說的不錯,那時轟學生對劉老師來講就是家常便飯。但對我來說,是可以記一輩子的事。
那時侯,老師要求我們課前預習,一上來學生先問預習中不理解的地方。學生問完老師問,這一問可就是檢查預習的質量了。老師叫起來的是我的同桌,我就下麵小聲提示。周圍同學都在小聲提醒他,但他實在是沒預習,李偉森聽成李偉思。老師動了怒,其實,我們也都明白,他不定在哪不順了呢,來拿我們出氣。他沒怎麽罵那個同學,反而大罵起在下麵幫忙的我。高聲吼了幾聲就把我轟出去了。走就走,不就是語文課嗎,對我來講,這種課文本來就不喜歡。但我一個人回到宿舍時,還是落了淚。晚自習也沒上就溜回家了。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講<為了忘卻的紀念>,課文從被轟出教室至今我都沒再看過,我對自己說,即使高考就隻考這篇課文,我認了,這分我不要了。二十年過去了,那情景瀝瀝在目。遇到這種事,誰還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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